赵庆微微颔首,目光从冯文龙身上扫过。
“给我吧。”
冯文龙不敢怠慢,双手将密信呈上。
赵庆接过密信,并未立刻拆开。
反而看向了旁边气得胸脯起伏不定的纳兰朵。
“阿罪,你先退后。”
阿罪无声地点头,身形微动,融入阴影般退到了庭院的角落。
但那双隐藏在兜帽下的眼睛,还是警惕地注视着周围。
她虽然退开了。
但显然并未真正离开赵庆的警戒范围。
赵庆这才将目光完全聚焦在纳兰朵身上。
“看你这脸红脖子粗,气鼓鼓的样子,想必不是因为刚才输了比试吧?”
赵庆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
“是纳兰大汗那边,给你传话了?”
纳兰朵猛地抬头,眼中怒火更盛。
但同时也夹杂着一丝被看穿的惊愕。
赵庆不等她回答,便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
“而且,看你这副恨不得将本王生吞活剥的模样,想来结果不是你想要的。”
“你父亲应该是同意了,让你那位野心勃勃的心上人,来主事漠北,对吧?”
纳兰朵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随即又涌上一层屈辱的红晕。
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你怎么……”
她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明明什么都没说,赵庆怎么就能猜得如此精准?
赵庆嗤笑一声,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
“很简单。”
“若是你父亲拒绝了哈撒尔泰,保住了你弟弟的位置,那你现在顶多是有些忧虑,担心哈撒尔泰会狗急跳墙。”
“但绝不会是像现在这样,如今这么愤怒,恐怕是对你父亲决定的不满吧?”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冷淡下来。
“行了,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你先回去待着,冷静冷静。”
“晚些时候,我会派人去找你,我们再详谈后续的事宜。”
这番话,轻描淡写,却像是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纳兰朵的脸上。
她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这个男人看透了。
所有的骄傲和不甘,在他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
“哼!”
纳兰朵猛地一甩头,长发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
她死死地瞪了赵庆一眼:“赵庆,你给我等着!”
撂下这句狠话,她转身便走,脚步又快又急,背影挺得笔直。
似乎生怕赵庆在说出来她心里想的事情。
赵庆看着她气冲冲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缓缓敛去。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手中的密信上,用手指挑开了火漆封口。
庭院里只剩下他和冯文龙。
以及角落里如同雕塑般的阿罪。
赵庆展开信纸,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内容。
信是周括亲笔所书,言简意赅。
前面提到了从秦贵那边得到的一些关于朝中官员动向的零碎消息,并无太多价值。
重点是后面提到的。
京城龙虎卫近期的调动十分怪异。
赵庆看完,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冯文龙的肩膀,望向遥远的西边天际,随即又扭头,看了看角落里的阿罪。
“呵……”
“京城里那帮废物还真是沉得住气。”
“龙虎卫这么乱动,恐怕不是冲着咱们来的。”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看来,是巴拉特国那边,要忍不住动手了。”
“西边,一定是出事了。”
听到“巴拉特国”四个字,角落里的阿罪身形微不可察地一颤。
她猛地抬起头,兜帽的阴影下,露出一双自责的眼睛。
“对不起,大帅!”
“是属下无能!未能将那巴拉特国王擒来!”
“只抓了他的王子和公主回来复命,请大帅责罚!”
对于阿罪这近乎偏执的自责。
赵庆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出言安慰,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行了,这事儿我知道。”
“你总是这样,功就是功,过就是过,不用每次都把责任全揽自己身上。”
说完,他将目光重新投向冯文龙。
“文龙,立刻回信给周括。”
“让于峰,于海那两个小子,把弦给我绷紧了!”
“所有人马,武器粮草,全部准备妥当,随时准备动手!”
“告诉他们,盯紧朝廷的动向。”
“若是朝廷那帮酒囊饭袋,还知道派龙虎卫出关御敌,哪怕只是做做样子,咱们就按兵不动,乐得看一场猴戏。”
说到这里,赵庆眼神也变得极其危险。
“但若是他们还是那副熊样,只知道把脑袋埋进沙子里,龟缩在京城里瑟瑟发抖。”
“那就告诉于家兄弟,不必再等了!直接……”
赵庆停顿了一下,一字一顿地吐出两个字,如同惊雷般在冯文龙耳边炸响。
“夺权!”
冯文龙浑身剧震,如同被闪电劈中,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庆,嘴唇哆嗦着。
“大帅!夺权?这可是造反啊!”
赵庆看着冯文龙煞白的脸,无奈的叹了口气。
“造反?”
他轻轻重复了一遍,仿佛在品味这个词。
“文龙,你跟我了我这么久,怎么还拘泥于这种字眼?”
他踱了两步,停在庭院中央,背对着冯文龙。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
“这造反的帽子,不过是留给输家戴的。”
赵庆转过身,目光直刺冯文龙的双眼。
“我问你,今日这局面,是我赵庆要造朝廷的反吗?”
“是我领着将士们在南境浴血奋战,夺回失地,却眼睁睁看着那昏君把成百上千的郡县拱手送人!”
“是我看着边关烽火连天,百姓流离失所,而京城里那帮酒囊饭袋却只知饮酒作乐!”
“现在,西边的巴拉特人都要打过来了,他们调动龙虎卫,却可能只是做做样子,甚至连样子都懒得做!”
“你说,到底是谁在造反?”
赵庆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寒意。
“是我要造朝廷的反?还是那个坐在龙椅上的废物,和那些脑满肠肥的蛀虫,要造这天下万民的反?!”
“当朝廷不再保护它的子民,当君王背弃了他的责任,这所谓的忠诚,又算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