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卫生间用力洗了把脸,薄屿安才正式撑着台面,抬头望向镜子里的人。
挂着泪痕和伤痕的脸,空洞悲切的眼神,湿漉的刘海垂在眼睫前
真像条可怜的流浪狗。
中山美惠的发型越来越长,后面的发尾散落,长度都可以扎起来了。
越看越觉得自己窝囊,跌撞至书桌抽屉翻找出一把剪刀,对着镜子两刀把后脑勺碍事长发一把抓起剪断。
反锁的门又被敲响,薄屿安赤着眼看向门口。躲什么?躲他?
“你还想要怎样?还没玩够!?”
薄屿安拧开门把手,怒冲冲的吼门外的人。肩脖上扎满的头发茬,此刻也没有面前的人让他不适。
“屿安,先擦药,一起回家好吗?”闻晏京大概已经猜测完前后经过,神色复杂期怀着看着薄屿安。
“回家?回你家?你看我像脑子有问题是吗?”薄屿安手头扬起的剪子顶端被闻晏京握住。
“别伤到自己,乖,回家我会说清楚。”
男人还是一副四平八稳,无事发生的淡然哄劝自己模样,激的薄屿安心头的火苗越发盛大,心跟在灶炉里烤一般。
“你凭什么会以为我会跟你回家?别他妈以为我有多喜欢你!我就是跟你玩玩!滚!立刻离开我家。”
薄屿安吼这句话的时候嗓子有些沙哑,每根血管末端都发疼。
他那副态度好像拿稳了自己会跟他走一样,反正还是跟上次一样,强行塞车里带走是吗?
“屿安……”
听的薄屿安的心绷紧,眼眶猛一下又不受控制的泛红,那一声竟然还夹着一丝丝委屈,他委屈他妈的!
“先擦药吧。”闻晏京干涩的喉咙滚了滚,手掌取下剪刀,拧开药盒,深深的看着薄屿安,抬起手指向他脸上的伤口靠拢。
“你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薄屿安一巴掌拍掉闻晏京的手,连带他手里的药膏也被撞翻在墙角。
他凭什么能做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姿态,打发两句对不起,然后就让自己回家?凭他能用一颗肾来威胁自己全家吗?
步步为营,处心积虑,骗的他很有成就感,很有掌控感是么?
“跟我回家。”闻晏京胸膛也有些起伏,平日里宽阔温暖的手心,机械捏钳薄屿安的手腕。
“又想强行带走我?你他妈当我吃素的!?任你玩。”
薄屿安挣不脱左手腕,不由分说提起右拳给了闻晏京腹部一拳。
父亲说的没错,从小也不是把他当娘炮培养的,格斗课每周都上,算下来也连续上了12年了。
学了12年,这是他头一次挥拳朝向自己喜欢的人。
对方表情痛苦了一瞬,又敏捷的反应过来,用技巧,捏住自己另外一只手腕单手扣住,并抵住薄屿安的肩膀,不让他直起腰。
手被控制住,薄屿安气的已经忘记了所有格斗技巧,只是拿脚不断的踢踹身后的人。
直到踢到那人脚踝骨处,才真正踢疼了他,惹的他松了手。
这才得以直起腰,又直直给了闻晏京两拳,被格挡在对方的手臂上。
然而论体重力量根本不是一个量级,没挥上几拳。
再次被压制在自家墙上,脸面对着墙面,手背在身后,整个人压住了自己。
薄屿安脸红耳赤的贴在冰冷的墙面,闻晏京要是痛快跟他打一架,他即使被打,倒也没这么屈辱。
然而对方根本不动手,只一味防守压制,打不过闻晏京还被死死扣住,这让薄屿安觉得更憋屈了。
“放开!”薄屿安挣扎着肩膀,只觉得身后的人呼吸也有些不稳,带着痛意。
“闻总,我跟你走,你放开我弟弟。”薄羽彤早就听到了动静,见弟弟实在是打不过,忍不住从房间跑出来。
闻晏京松了手上的力气,抬起头,语调冷漠的看着薄羽彤,“我要带他走。”
“一开始屿安就是替我嫁的,现在既然发现了不对,我没结婚,本来就该我回去对吗?不要再伤害我弟弟了。对不起是我们全家考虑有误,大家各归其位。”
“闻总,我儿子不想跟你走,你之前答应过我,不会强迫他对吗?即使你要强迫,这是江市,是我家。”
薄震龙从二楼下来,看着自己衣衫不整的儿子一眼,考虑父亲已经换完肾,冷静的开口。
“跟我回去好不好。”
闻晏京的脚踝旧伤传来钻心的疼,一直透过经脉将痛传到他的心脏处。
他有预感这次屿安不跟他回去,会有更大的隔阂等待着他。
或许夫人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他要失去每天晚上准时等他回家的夫人,抱在他怀里撒娇的夫人,心情不好给自己递浪味仙的夫人,生病会关心他的夫人……
他接受了不了失去夫人。一反常态的低劣的扬起头,凌厉的看向薄震龙声调不缓不急
“我说,我要他跟我走。我们之前已经讲好条件,希望薄总履约,违约的后果您知道的。”
“闻总不必威胁我,这是我儿子,不是商品,犬子虽愚,但作为父亲我挣那么多钱,还不是为了子女,只要全家人平安健康,闻总请回吧。”
薄震龙同样以森冷的目光回看闻晏京,早前答应他这些无理的要求,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不治而亡,所以委屈儿子。
现在病人已经过了排异阶段。就算是把手里的股份卖出去,也够一家人去国外好好生活,了不起鱼死网破。
况且闻晏京看起来,对儿子还真是有些死心塌地的意思,被这种人盯上简直是危险。
薄羽彤的未婚夫从后面牵住薄屿彤的手,生怕闻晏京把自己的未婚妻真给带走了,也劝道
“闻总,您请回吧,屿安他也需要静一静,这么大的事,你不允许他有情绪啊,你堵在这也没用啊,拉回家还不是吵架,等屿安冷静下来再说。
你得尊重屿安的意见,他本来也是因为你不尊重他,所以才跟你吵架不是吗?”
“您看先问问屿安的想法呢?”
闻晏京这才把视线转回薄屿安身上。还没问,便得到了冷清清的回复。
“我不跟你走。你现在从我家滚出去。”
你不尊重他,不尊重。闻晏京站在原地细想,又看着薄屿安半青半紫的脸颊,颓圮的精神,身上应该也有其他伤口。
彻底松开薄屿安的手,内心挣扎翻滚着,努力平稳着语气才说。
“我在你家门外等你,你好好涂药休息,等气消了,再跟我说话好不好。”
闻晏京没得到答案,回应他的只有薄屿安爆裂砰的一声关门。
垂下肩看着那扇门,明明宝贝带着自己来的时候,明媚的打开房门说“欢迎光临我的小窝。”
现在却被自己搞砸了,宝贝不会欢迎他再去打扰。
在一个不受欢迎的环境下,闻晏京忍着疼一步步,体态正常踏出薄家,随意的找了个门口的凳子坐下。
旧伤好像复发了,需要尽快处理。
这也是他为什么很少打球,选择游泳打高尔夫的原因。两年前那次骨折,注定了他不适合跑跳的剧烈运动。
现在去医院处理,如果屿安刚好出来,找自己怎么办。抱着这样的心情,闻晏京坐到了夜幕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