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成远四处张望,寻找于兴说的大众招待所,打算先住几天再说下一步。
\"同志,请让一下,后面有车进站,不要靠近!\"
\"好的。
\"
薛成远反应过来,稍稍退后一些距离。
随着鸣笛声响起,火车慢慢进站。
\"钟跃民,到站了,下车的时候排队,跟着我别走散了!\"
\"去你的,一天到晚就会胡说八道。
\"
钟跃民笑着,无意间往窗外看了一眼,整个人突然愣住了。
这个身高,这个背影,怎么会这么熟悉?
不可能啊!难道他知道我来东北了?还是今天来的?绝对不可能!我根本没跟他说过这件事。
\"钟跃民,你怎么了?\"
张海洋看着钟跃民,挥着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在看什么呢?这里是吉春,跟四九城不一样,小心别让人家女同志看见了,到时候一顿教训少不了!\"
\"你忘了你在四九城搭讪女孩子的那些事了吗?当时...\"
\"搭讪女...搭讪女...\"
钟跃民自言自语了几句,突然探出头,对着窗外大声喊道:\"成远!薛成远!薛成远!\"
\"薛成远?\"
张海洋听到这个名字,感觉十分熟悉,似乎在哪听过。
听见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薛成远转身望去,眉头微皱。
钟跃民和张海洋怎么会来吉春!
看着车厢里的乘客,全都是一身军绿色,这哪是客运列车,简直像运送新兵的车,他们两个是不是来东北当兵的?
看到薛成远的那一刻,钟跃民咧嘴一笑:\"哎呀!成远!真的是你!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
\"薛成远是谁啊!听起来好耳熟,你能跟我说说吗?\"
\"你蹭吃蹭喝,住别人家的房子,你说说薛成远是谁!\"
这边火车还没停稳,钟跃民直接翻窗跳了下来。
\"跃民!好久不见了!\"
薛成远笑着看着眼前的人,正想继续说话,却被紧紧抱住然后松开:\"上次在四九城没来得及打招呼,这次咱们终于又见面了!\"
“往后咱们见面的机会多着呢!我就留在东北干几年,至少三年。
我知道你的地址,到时候肯定会去看你。”
火车刚停稳,张海洋急忙冲出车厢,看见薛成远满脸欢喜:“咦,姓薛的,怎么听着名字这么耳熟?这不是那位少爷吗!”
“别这样叫我,不然我得吃不了兜着走。”
薛成远瞧着二人,满面笑容:“不错啊,现在个个都是守疆卫土的英雄,这身军装穿上很帅气,精神得很!”
“谁能想到你们以前,一个个都低三下四、钻营钻洞的模样。”
“哎,当年一起玩的朋友,如今天各一方,分散在全国各地了。”
“我参军了,可郑桐却被派到陕北了。
下次见到郑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钟跃民想起自己离开时,郑桐虽笑着送别,但笑容里藏着一抹困惑,心里便有些难受。
这边张海洋还想继续说话,集合哨声响了。
“咱们改天再聊,你们快回去吧。
我这几天住在大众招待所,能找到的话就直接来找我,找不到的话就去山屯那边找我。”
“行!要是很快出发,等有假期时我会去王家屯看你。”
“你可得准备好美酒佳肴啊!”
“不会亏待你!”
看着两人匆匆归队,钟跃民立刻受到一阵严厉批评。
这家伙刚才跳窗户跑出来,被褥和装备一件都没带下来。
要说来找自己,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
行军途中丢了装备,肯定会被训得体无完肤。
钟跃民虽然拿了一些东西,却还朝薛成远挥了挥手打招呼。
随后被一个穿军装的狠狠踹了一脚,差点摔倒,慌忙站正。
让薛成远看了都想笑。
钟跃民这小子真没挨过什么重罚。
果然像薛成远预料的那样,队伍整理好后,在领队的带领下离开了车站。
看着大家渐行渐远,薛成远转身准备先去招待所住下再说。
刚走出不远,忽然听见有人喊:“同志,买糖葫芦不?”
薛成远回过头,看见身后有个小孩,衣衫褴褛,手里拿根木棍,目光呆滞地望着他。
“同志?你在不在?”
薛成远蹲下身子问小孩:“糖葫芦多少钱一根?” “一毛一根!”
“这么便宜,不怕赔本吗?不是公家做的吧?”
听到这话,男孩扭头就走,毫不迟疑。
这小子还挺有性格。
看着男孩走远,没多久又拉来一位老太太推着车过来。
“妈,他可能要买。”男孩用木棍敲击着地面说。
“同志,我们的糖葫芦只卖一毛,货真价实!” “不错,我要买一串。”
接过东西后,薛成远突然问:“你们知道大众招待所在哪里吗?”
“知道,我带你去。”
说着用木棍指路,往前走去。
“你跟着他去吧,虽然年纪不大,但他知道。”
老太太小心翼翼地将一毛钱塞进布包里。
“这是今天妈妈卖出的第三串糖葫芦。” “不容易,如果不是自家做的。”
“家里就我们三个人,妈妈说够用就好。” “挺好,自力更生。”
走了几百米,男孩敲了敲不平的砖块:“到了。”
“你买糖葫芦,我送你到这里。”
说完敲着木棍走远。
“这小子。”
薛成远笑了笑,进去拿出工作证明和身份证登记完毕。
“同志,如果接下来几天有位五十来岁、国字脸名叫郭铭的同志来入住,请让他来找我一下。”
“好。”
“谢了。”
这一等,薛成远一直等到三月二十五。
薛成远正打算出门逛逛,顺便带些东西回去,刚打开房门,就见到几个人站在面前。
“同志,您找谁?”
看着眼前的人,薛成远好奇地问。
“下面的人说您找我?”看着面前的老头,薛成远笑着说:“您就是郭铭同志吧?”
“于老头让您来的?”
“不能说是让我来的,只能说求我来的。”
郭铭听了微微一笑:“你这同志挺有意思,进屋说话?”
“首长!”
“没事。”
“在这里等了几天了吧?”
“确实转了几天,给乡亲们带点东西回去。”
“于老头让您来跟我说什么?”
薛成远看着郭铭说道:“也没什么事,就两个字,太早。”
“他真是这么说的?”
“嗯,事情跟您说完,正好我这边要出去买东西,您看还有别的事?”
听薛成远这么一说,郭铭笑了笑:“这么急急忙忙的,是等着回长白山?长白山真的那么好吗?连好的于老头都不愿意回四九城。”
“山水好,人更好。”
这时,房门被敲响。
屋内众人瞬间紧张起来,同时摸向腰间。
“成远!是我!跃民!你是不是在这里?”
“我的发小,四九城人。”
屋内一人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
“成远……”
钟跃民看着眼前的打扮,突然愣住了:“你是?”
“跃民,直接进来就行,人家已经说了成远住在这里。”
“你快点,我提着东西累死了!你迈开步子就像个哑巴,倒是轻松了。”
房门推开后,钟跃民和张海洋看到屋内的景象,一时之间愣在那里。
这是怎样的情景?
“看衣服,都是军人啊!”
郭铭站起来,还想说什么,忽然觉得面前的人有些眼熟:“同志,过来一下。”
张海洋看着面前的人,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老同志,您有什么事?”
“您是不是姓张?”
“是的,您认识我?”
“张家集您认识吗?”
“那是我父亲,我怎么会不认识。”
郭铭哈哈一笑:“得,又遇到熟人了,我记得您叫张海洋,跟您父亲长得一模一样。”
看着张海洋手里提着的几包油纸和酒,郭铭好奇地问:“你们这是来干什么的?”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正好我们到东北当兵,请了一天假,特地来跟他说吃饭。”
“刚当兵的?”
“是啊!”
“刚当兵就能请假?这里面恐怕有事吧。”
薛成远看着张海洋和钟跃民,脸色不对劲,笑着插话道:“这位是郭铭,郭叔。”
“这样喊合适吧?”
“都可以,别把我跟于老头的辈分喊错了就行。”
“于老头我都喊他老头了,还能喊什么呢。”
“对,就是这样!跟于老头客气什么,倔老头一个!”
说着,郭铭挥挥手示意其他人出去。
屋子本来就不是很大,这么多人在这里干嘛。
“您是郭叔?”
张海洋突然喊道。
“想起来啦?小时候尿在我身上,我还弹过您的小雀雀,当时您哭得哇哇的,怎么哄都不行。”
“后来长大了,每次见到您,您都嫌弃不理我。”
“哈哈哈!”
旁边站着的钟跃民和薛成远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个,郭叔,都已经过去这么久的事了,就别提了。”
“带了什么来?我看看,要是带差了我可不愿意啊!”
薛成远站起来,接过东西。
“我们费了好大劲,在周围找遍了,花了这么多钱,就是为了跟您在吉春吃顿好的,招待您。”
原载177
生怕我们去王家屯时,你弄得食物杂乱无章不成体统。”
“你就别提了,你下乡时连破裤子都拿去换吃的,现在还有脸说这是自己买来的!”
薛成远毫不留情:“这里面有哪一样是你钟跃民掏钱买的吗?”
“是不是郑桐那家伙又给你写信胡说八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