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府衙前,云清婳让裴墨染换上盔甲。
府衙所处的位置离震源处有一段距离。
二人去往受灾地探查房屋,路上便花了整整一个时辰。
云清婳跟裴墨染到时,诸葛贤、副将以及蜀地官员皆等候良久。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众人恭敬地跪下行礼。
裴墨染随意地摆摆手,他另一只手紧握住云清婳的手。
“这里都是断垣残瓦,其实你不必来的,当心硌破鞋袜。”他倾下身,在她耳边低语。
云清婳放眼望去,目之所及一片荒凉,全是断垣残壁,房屋倾塌,荒无人烟。
“这里原本是最繁华的街道,人群熙熙攘攘,可现在……”说着,布政使哽咽了。
云清婳低声叹气。
“布政使节哀,陛下派太子殿下赈灾,我们必会还蜀的海晏河清。”谢泽修的语气坚定,他轻拍了拍布政使的肩膀。
“多谢殿下、谢将军。”布政使擦了擦眼角的泪。
众人朝谢泽修投出崇敬、希冀的眼神。
云清婳望着谢泽修,嘴角向上勾起。
他总是让人很温暖。
跟姐姐一样。
裴墨染不满地瞥了谢泽修一眼。
说漂亮话谁不会?
蛮蛮还满眼崇拜!
这个小妮子真是肤浅!
就知道喜欢小白脸!
“你的眼珠子黏他身上算了!”他故意加大力道捏她的手心。
云清婳吃痛地抽出手,一脸莫名其妙。
狗男人又犯贱!
“蛮蛮,我们跟工匠去探查完好的房屋,你去马车上坐着,千万别乱走。”他交代道。
云清婳转脸看向别处,娇声发牢骚:“夫君又瞧不起人。”
“……”他有些茫然。
“殿下,太子妃丹青了得,寥寥几笔便能勾勒出图纸。”谢泽修解释。
诸葛贤敬佩地看向云清婳,他道:“太子妃的丹青是出了名的,画师不多,若是太子妃在,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裴墨染缓缓颔首。
他有点心虚,他还以为蛮蛮是偶尔任性一次,非要粘着他。
他小瞧她了。
王显将云清婳的画板、纸笔交给她,“太子妃,请。”
云清婳接过。
于是,他们几人兵分几路,探查房屋。
裴墨染跟云清婳一路,其他人分别带着工匠、绘图画师。
一进房屋,云清婳的心便突突直跳。
按照原着的情节,余震很快就要来了。
她不想平白无故的死,她还没给姐姐报仇呢。
裴墨染作为本书男主,有男主光环。
可是她呢?
她只是一个路人,只是一个寥寥几笔带过的女配角!
若是房屋坍塌,她有命活吗?
思及此,她的心跳更快了。
“蛮蛮、蛮蛮……”裴墨染唤道。
“蛮蛮……”
云清婳的思绪很快被拉回来,她怔怔地看向裴墨染。
他失笑,“想什么呢?该绘图了。”
“嗯。”她环视一周,遂执笔描绘着房屋结构。
几息间,她就绘制出大致的轮廓。
“蛮蛮真厉害。”他宠溺地看着她。
云清婳无心回话,握笔的手满是汗水。
裴墨染拿出一方绣帕给她擦了擦鬓角,“有这么热吗?”
如今已然冬季,寒风呼啸。
她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心惊胆战道:“画完了,我们出去吧。”
“房梁没画完呢。”裴墨染走向深处,指着屋顶的细节处。
“嗯。”
云清婳的脸色很难看,她正欲提笔再画,忽然房顶掉下来一层厚厚的灰。
啪嗒——
瓦片纷纷砸了下来。
天旋地转般的,她站都站不稳,门、窗、房梁都摇晃起来。
云清婳距离门口很近,她盯着门口,拔腿就想冲出去。
她想活着!
没有什么比她的命更重要!
可才一瞬间,她就打消了怯懦的想法。
她得赌一把!
“蛮蛮,快走!”裴墨染朝她跑来。
就在这时,房梁开始剧烈颤动。
云清婳丢下画板,眼泪在眼眶打转,“夫君!”
她朝他跑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裴墨染头上的房梁将要塌下。
“夫君小心!”
云清婳一把推开她,紧紧阖上双眼,脑中一片空白。
可意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一个宽厚的身躯罩在她身上,她的耳边传来了痛苦的闷哼声。
“呃……”裴墨染呻吟,他的胳膊被房梁砸中。
云清婳抽抽噎噎地哭起来,“夫君呜呜……”
余震渐渐归于平静,他一手将她搂进怀中,快步将她带出了危房。
谢泽修、诸葛贤几人都冲了上来。
“传太医!”王显惊呼。
诸葛贤担心地问:“殿下没事吧?”
他面色惨白地摇摇头。
“都怪我,都怪我……”云清婳哭得一抽一抽的,小脸跟脖颈都涨红了。
裴墨染的额上泌出了汗珠,他看了眼左边胳膊。
幸亏有盔甲缓冲阻挡,估计只是轻微骨折。
这点伤,对于久居沙场的人来说不算什么,养几个月就好。
他看着云清婳,故作轻松道:“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替我受伤才对?那房梁本就该砸我。”
蛮蛮的身子这么单薄,倘若房梁砸在她的身上,他不敢想会有什么后果。
“你为什么这么傻?我都推开你了,你为何又迎上来?”她的眼泪沾了满脸,又气又恼地指责。
众人听到这里,惊讶不已。
也就是说,方才命悬一线时,太子妃居然推开了太子,以命相护!?
她明明这般弱不禁风,可却为了太子宁愿交出性命……
太子妃对太子真是情根深种啊!
谢泽修的眼中流露出无限的心疼。
裴墨染的脸色阴沉下来,他正色道:“蛮蛮,是你为何这么傻?无论何时,你要保护的都应该是自己,我不需要你保护。”
“你怪我不成?”她捂着脸哭得更伤心了。
他笨拙地哄道:“我怎舍得怪你?别哭了,我的心都疼了。”
诸葛贤以及一群副将面面相觑,遂尴尬地转身离去。
真是腻歪!
怪恶心人的!
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殿下私下都这么肉麻吗?
裴墨染抬起完好的右手揉着她的脑袋,眼尾晕出薄红,“蛮蛮不哭了,都是我不好。”
方才蛮蛮推开他的那一刻,他的心剧痛。
就好像他已经失去她了。
那一刻他想,若是失去了蛮蛮,就算登上梦寐以求的位置,一切也变得没意义了。
无人能与他共享辉煌、分享喜悦。
“夫君,我好怕。”云清婳扑进他的怀中,浑身颤抖。
咚咚咚——
她的心脏剧烈跳动。
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她惨白的脸露出一抹笑。
这一次,她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