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响,小小率先叫了起来,屋里的裴长风连忙摇醒苏婉婉给她套衣裳。
“怎么了这是?”苏婉婉睡得迷迷糊糊的,只感觉自己刚闭上眼睛就被摇了起来。
裴长风把她的衣服带子系好,又用被子把她裹了起来,“别出声!”
苏婉婉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圆了,听见小小的叫声和屋外的脚步声,脑子霎时就清醒了。
在裴长风站起身来的一瞬间,以王彪为首的一群地痞无赖也闯了进来。
他们一共七人,其中有三人手上拿着刀,其余四人手上都拿着棍棒。
“你小子就是裴长风?”王彪环视过屋里一圈出声。
“是,”对面人来者不善,裴长风扶着床头,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平稳,“不知诸位前来是有何事?”
王彪一挥手,立刻有两个小弟去屋里开始翻箱倒柜搜罗钱财。
“有人呢,出钱要买你的命,”王彪在椅子上气定神闲坐下,扫视了裴长风一眼,知道他是个瘸子,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你还有什么遗言?说吧,指不定我发发善心就帮你实现了。”
“可否劳烦阁下告知是何人想要害我性命?”
“你这小子,”王彪站起来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你是个读书人能说些新鲜的,结果你也问这个。”
“好吧,既然是你的临终遗言,那我就告诉你吧,”王彪撸起袖子,“要杀你的人叫吴三娘,你记好了。”
得知是吴三娘,裴长风反而眉眼微微舒展开来,他试图商量,“不知吴三娘给了多少钱买我性命,我愿意多出五两银子,权当给诸位的路费。”
“你这人上道,”王彪竖起两根手指,“二十两,你给二十五两,我们就放过你,其余是你们的私人恩怨你们自己去解决。”
王彪他们倒也不是真正的亡命之徒,接了这种生意基本上都是做两头买卖,他们还没蠢到要送自己去衙门里蹲大牢的地步。
“大哥,这屋里有女人!”王彪的小弟从柜子里掏出来一件苏婉婉的衣服,“咱们都多长时间没玩过女人了,咱们哥几个玩一次吧!”
“你媳妇呢?”王彪接过衣服一看,笑了,“让你媳妇出来陪我们哥几个,你那多的五两银子,就不用给了。”
裴长风的脸色沉下来,“她回娘家了。”
“那你被子里面是什么?把被子掀开看看!”
王彪的小弟走过来掀被子,裴长风迅速将藏在袖子里的苏婉婉的簪子扎进他的脖子里,抽手的一瞬间,血流如注。
“你这个狗崽子……”王彪小弟不甘心倒下。
其余六人一窝蜂扑了上来,苏婉婉也在被窝里藏不住了,被裴长风拉了出来,“跑!”
苏婉婉咬了咬牙,头也不回地往外面跑。
“那个臭娘们跑了,给我追!”
“救命啊!有人杀人了!救命啊!”
她的呼救声响彻了整个村子,村子里各家各户的灯都亮了起来。
裴铁牛提着锄头第一个冲过来,“大家上啊,保护裴夫子!”
裴家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有几十户人家,追在苏婉婉身后面的两个喽啰哪里见过这阵仗,赶紧掉头就跑,却被住的最近的一户人家直接摁在了地上。
“狗娘养的,竟然敢到咱们村子来欺负人,裴夫子家的,你没事吧?”
“我无事,”苏婉婉的心口扑通直跳,“大家快去我家救我夫君!”
裴家村的人一听这还得了?连忙都往裴长风家去了,苏婉婉跑在最前面,只要一想到裴长风不知道自己一个人怎么对付那么一群人就感到心里焦灼。
一群人赶到的时候,裴家屋里全是血。
“婉婉,你怎么了婉婉?”李婶子一把扶住苏婉婉,“婉婉晕了!”
“快去请大夫,快去请大夫!”
苏婉婉再醒的时候,一睁眼就和李婶子的脸对上了。
“长风!裴长风!”苏婉婉拉住李婶子的手,“我夫君怎么样了?他、他是不是……”
“你这傻妮子,快别瞎想了,长风好好儿的了,就是有些皮外伤,”李婶子握着她的手感叹,只是目光有些游移,“你说这长风也真是个人物,四个大汉围着他,他也没伤筋动骨的,就胳膊上背上擦破了一丁点皮。”
“真的?”苏婉婉怀疑,她吸了吸鼻涕,“真的只有点皮外伤?”
“真的,”李婶子把她摁下去,“你好好歇着吧,别想那么多了,长风去衙门了,估计也快回来了。”
“我晕了很久吗?”苏婉婉摸了摸脑袋,不禁道,“唉,我真是不顶事。”
昨日她一进门就看见满屋子的血,她下意识就以为是裴长风的,受不住打击,就这么晕了过去。
“瞧你说的,谁家不是男人顶事?让你一个女人顶什么?”李婶子安慰她,“好了别想了,长风说你醒了就好好歇着,明日私塾还要开业呢。”
苏婉婉点了点头,看了眼屋内,血迹都已经被刷干净了,估计应该是村里人帮着干的。
她叹了口气,就听见外面杀了猪一样的声音传来。
“我的闺女哟!我的闺女你怎么了!”
柳寡妇牵着苏朝朝赶过来,像是在路上哭过,眼眶都是红的,苏朝朝也在吸鼻子。
“你后娘来了,我就先走了啊。”
李婶子走了,柳寡妇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一大早就听说你家出事了,你说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一天到晚都不安生,我可怜的闺女哟!”
苏婉婉被她压得难受,展示了一下自家的胳膊腿,“我不好好儿的吗?”
她又捏了一把苏朝朝的脸蛋,“别哭了,我还没死呢。”
确认她真的没事后,柳寡妇才擦了擦眼泪,“你这个妮子,要办私塾了也不和我说,我怎么听说长风就招八个学生,那你弟弟呢?你弟弟往后还来不来?”
“来,”苏婉婉掀开被子下床,“给他特意留了张单人桌,你都给我提了那么多只鸡了,怎么可能不给你留地方?”
柳寡妇还没来得及笑,就听苏婉婉紧接着道:“三钱银子的束修别忘了,我知道你有钱。”
柳寡妇擦了擦额头,“讨债鬼。”
苏婉婉在屋里环视了一圈,院门的门栓应该也是村里人帮忙修过,不仅修好了,还多加了个栓子。
她一直到现在心里都还有些后怕,昨日要不是裴长风反应及时、要不是她跑得快、要不是村里人听见声音都出来了……
她不敢往下深想。
裴长风是秀才,有功名在身,在衙门可以不用下跪。
县衙的县令姓陈,是陈亮的表叔,他听说过裴长风,也可惜他现在的遭遇,若不是出了那样的意外,裴长风参加秋闱后一定会榜上有名,日后前途似锦。
听裴长风说完昨夜里发生的事情,陈县令怒不可遏,“这几人做惯了这种不要脸的营生,竟然还有胆子夜闯家宅害人性命,实在是可恶!”
脸上被划开了一条大口子的王彪不甘心反驳,“我们兄弟几人是做了这种营生,却没有真的害人性命过,倒是那秀才公,看着人畜无害,却要了我两个弟兄的命,招招下死手!”
陈县令看了一眼裴长风,见他只是静静站着,也不为自己辩驳,他的衣袖上全是血迹,就连左腿的衣摆也脏污不已。
陈县令的心里一下子就分了高低,重重拍下惊堂木,怒道:“裴长风乃是出于自卫无奈之举!而你们夜闯民宅欲行奸淫辱掠之事却是事实!是谁指使的你们,还不快速速招来!”
王彪在地上呸了一口血沫子,心想今日算是栽了,他毫不犹豫就把吴三娘给供了出来,“就是这老婆子给了我们兄弟几个二十两银子让我们去要裴长风的性命,我们也只是想两头吃黑,没想真的杀人。”
“还敢狡辩!”
裴长风此时突然开口,“县令大人,还有一事,请容草民上报。”
陈县令脸色稍微缓和,“你讲。”
“数月前,草民不慎跌落山崖,亦是草民的姨母吴三娘用大石击打草民头部与腿部,导致草民瘫痪在床,至今左腿残缺,药石无医。”
陈县令的脸色凝重起来,“她为何伤你?”
“草民不知,”裴长风摇头,他自知自己现在的力量无法撼动宋家,“不过吴三娘确实想要谋害草民性命,若大人不信,可请狱官盘问。”
陈县令对一边的衙差抬了抬头,熊衙差立刻带着人去了。
本来之前就是熊衙差压着吴三娘来,这次去抓人,他可谓是轻车熟路。
吴三娘不禁吓,不一会儿就把自己蓄意杀人的事情全盘交代了出来,不过她只字未提宋家,而是战战兢兢地等着陈县令宣判。
得知自己被判斩首时,吴三娘两眼翻白,直接晕了过去。
依照朝廷律法,害而未死是流放三千里,但吴三娘是数罪并罚,故而判以死刑,另外王彪几个人则是被判处三十大板并十五年牢狱之灾。
解决完这些事情,裴长风并未感到轻松,他要走的路还很长。
村长陪他来的,此时也是村长陪他回村。
在村口,见到苏婉婉的身影时,裴长风下意识掩盖自己被污血弄脏了的衣袖,“婉婉,你怎么来了?”
苏婉婉瞪了他一眼,“还遮什么遮?我全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