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婉又看见了柳寡妇送来的那一栏腰子,不仅有猪腰,还有羊腰。
“闺女啊,娘和你讲,现在天气冷了,这些东西可以放个两三天不打紧,你每天都紧着长风吃一顿,我就不信还给他治不好了!”
苏婉婉现在已经知道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了,其实裴长风没有不行,相反他还行得很,虽然自己没有真正感受过,不过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苏婉婉有些脸红,“他没有不行。”
柳寡妇大惊失色,“那难道是你?”
“也不是我,”苏婉婉不知怎么和她解释,“反正没到时候就是了,等时候到了孩子自然会来了,你别操心。”
她这么说,柳寡妇越发觉得她是为了维护裴长风的自尊心而故意为他挽尊。
“婉婉啊,”柳寡妇尽量委婉,“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总不能为了他的自尊,你一辈子不舒坦啊是不是?”
苏婉婉看见了在门后面的裴长风,裴长风笑而不语。
“真的没有,”苏婉婉就差对天发誓了,“是我不能生,这生孩子也不是说生就能生的呀,他没有问题,就算我有问题他都不可能有问题!”
她的语气严肃起来,柳寡妇也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多想,不过她还是留下了那一篮腰子。
柳寡妇走后,苏婉婉和裴长风面面相觑。
“要不……”苏婉婉犹豫,“煮给你吃?”
裴长风瞥了一眼,“你似乎比我更需要。”
苏婉婉:“……”
虽说裴长风不愿意吃,但一篮子腰子不能浪费,苏婉婉决定去街上买一些裴长风爱吃的菜,煮了一起给他吃。
对于需要补身体这件事,裴长风显然不愿意接受,他脸色冷冷的,直到苏婉婉伸出手,他才化冰,也伸手去牵她。
猪腰子怎么炖才好吃?
苏婉婉向柳寡妇讨教过,于是去药铺抓了几两党参和几两枸杞。
面对药铺伙计投来的目光,裴长风镇定的表情险些维持不住。
从药铺出来,苏婉婉买了些茼蒿和藕,实在是不知道买什么,又去干货店买了些干贝和香菇。
“今天就买这些了。”
“吃零嘴吗?”裴长风问。
现如今裴长风考上举人了,他们手里也有积蓄,苏婉婉也没有再像之前那般节省,若是想吃什么还是舍得买的。
“吃板栗!”
裴长风买了一袋糖炒板栗,苏婉婉张开嘴,“啊~”
裴长风宠溺笑笑,剥给她吃,“小心烫。”
天气虽然又阴又冷,但因为这颗板栗,苏婉婉的心里是暖的。
前方忽然一阵喧哗,两人看去,只见一名男子落魄跌倒在地,前方是一辆毫不留情离去的马车。
“范凌?”裴长风皱眉。
“夫君认识?”苏婉婉好像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是你同窗吗?”
“是。”
“走吧,”裴长风不想多管闲事,“回家去。”
走到巷子口,裴长风的脚步顿了一下,转过头来,范凌抿了抿唇,低下头不说话。
苏婉婉看了看裴长风,又看了看范凌,先一步回家去了。
“你有何事?”裴长风问。
范凌看起来很落魄,他紧抿着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你能不能先收留我几日?”
他想要解释,“一晚上也可以……”
“进来吧,”裴长风背过身,“下雨了,快点走。”
他不是一个好人,但也不是一个太冷漠的人,范凌与他并没有过节,裴长风愿意伸出援手。
范凌到了裴长风家的院子,有些局促地坐下,他的脸色惨白,衣裳也脏,是裴长风从未见过的落魄样。
苏婉婉见两人好像没话说,主动给范凌热了一壶茶,“范公子,喝口热茶歇歇吧。”
“多谢。”范凌颤抖着手,显然是在平复极其难以平息的情感。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毕竟是来客,苏婉婉还是打算多做些菜,刚做好最后一碗菜,对门的杨天齐来了。
“裴弟,你们晚饭吃什么?”杨天齐一副自来熟,掂了掂手里的烧鸡,“我带了菜,可以来这儿搭桌一起吃一顿吗?”
“那就一起吧。”苏婉婉并不在乎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了,她想了想,把猪腰子一起炖了,正好人多,吃得完。
于是乎,等到陈亮再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有四个人了。
他挠了挠头,“今天怎么这么多人,算了,吃饭要紧。”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没认出来猪腰子汤,陈亮尤其爱喝,喝了两大碗尤觉不够,让苏婉婉明日还煮。
苏婉婉爽快答应了,还有一条羊腰子呢,刚好!
裴长风原本说是不爱吃,结果也吃了两碗,范凌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饭就没再吃了,行舟见桌子上没位置,就在厨房吃,一顿饭吃得诡异又和谐。
因为只有两间房,晚上范凌是睡在行舟屋里的,他没有和任何人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问他。
苏婉婉好奇,却猜得到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不是一个爱往别人伤口上撒盐的人,所以选择了不好奇。
次日,范凌打算告辞,裴长风问他,“你可有地方去?”
范凌摇摇头,神情低落。
他从未想过会有被自己母亲抛弃的一天。
那个女人真的如此心狠,让她好好读书是为了进侯府的门,如今弃他而去,也是为了进侯府。
但是……范凌明白,他也劝过,他的母亲如今唯一的底气就是他这个举人儿子,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能和侯府夫人叫板?偏生她看不清!
“那你打算去哪里?”
“不知道,”范凌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荷包,不过里面空空的,一看就没装什么钱,“我还有一两银子,应该能住几日客栈。”
裴长风实在是忍不住问,“你怎么变得如此落魄?”
范凌别过头不回答。
“钱给我。”裴长风伸出手,“就在我这里住,这算房费,伙食费你每天帮我干活抵债。”
范凌抬起头,眼前这位并不熟悉的同窗一副很嫌弃他的模样,但说出来的话却这样……
“多谢。”他将荷包递过去。
家里多了一个住客,苏婉婉还是无所谓,范凌这人看着不坏,还会教苏朝朝写字,柳寡妇也心疼他,自掏腰包给他做了一身衣裳。
“可怜啊,要是朝朝能这样聪明,我就算把自己卖了也要供他继续读,”柳寡妇猜测范凌是没钱继续读书了,“都考上举人了,这辈子还能有什么烦恼?”
苏婉婉嗑着瓜子,“不清楚,读呗,我听夫君说这位范公子读书可好了,要是真能中个状元,我都愿意供他。”
两人在这儿唠嗑,对门的杨家兄弟也在商量。
“哥,据我观察,那裴长风应该就是姑姑的儿子了。”
杨天项疑惑,“你什么时候去观察了?”
“你昨日出门的时候我去吃了顿饭,”杨天齐笑,“那裴长风据说是一个小村子里出来了,小村子里出来的人能有这样的气度?他一定是姑姑生的。”
杨天项对他这番莫名其妙的猜测感到无语凝噎,白了他一眼,不说话。
“要不直接给他看玉吧,咱们的人不是去打听了吗,裴长风真的就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之前还生了一场大病,病一好就去考试了,还是解元,这不是我们杨家的血脉是什么?”
杨天项忍无可忍,拍了他的脑袋一巴掌,“什么杨家血脉,那你怎么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少说些有的没的,他就不能是最近被人收买来哄骗我们或者是他心机深重呢?”
“好吧,的确不能马虎。”杨天齐摸了摸鼻子,“唉,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城啊。”
杨天项比他还想回去,但是回去怎么见祖母?总不能说什么都没打听到吧。
正说完,一只飞鸽在天际盘旋两圈飞下来,杨天项取出纸条,看完后脸色凝重。
“怎么了?”
“我们的人说……”杨天项脸上满是怒容,“姑姑当年出京的时候已经怀有身孕了!”
“所以姑姑才出京的吗?那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们?那个人又是谁?”
是啊,是谁呢,姑姑虽是贵女,但也是祖母的心头肉,就算是真的有了孩子,祖母也会想办法帮忙隐瞒下来,姑姑犯不着孤身出京城,而且姑姑在侯府这么久,竟然没有人发现她何时怀的孩子。
奇怪,真是奇怪。
重重疑云笼罩在杨家兄弟的头上,他们想不明白也想不清楚,毕竟杨鹭未曾定亲更没有和哪家公子有传闻。
这件事他们暂且不打算传回侯府。
杨家兄弟打算把重心先放在裴长风身上,看看能不能得出什么结果。
杨家兄弟再次登门时,裴长风好像看出了他们想问什么,他侧身让两人进来,“二位可有事?”
“裴弟,”杨天齐开门见山,“你和我们的姑姑长得的确像,你可否回答我们几个问题?”
“问吧。”裴长风坐下。
“你的母亲若还活着,今年应该多大?”
“三十九。”裴长风垂眸。
“你母亲与姊妹关系如何?长得是否相像?”
裴长风拧眉,似乎开始思考起来,他也是第一次考虑到这个层面,仔细想来,母亲和那些姊妹的关系都不好,自他有记忆起,也只见过外祖父外祖母一面,那些姨母只见过吴三娘一人,并且吴三娘容貌普通,他娘的容貌极其秀美。
见他不答话,杨家兄弟对视一眼。
“那你可还记得你母亲是因何原因去世?”
“病,”裴长风轻声开口,“急病。”
他抬头,眼底也有一些疑惑,“我娘的确与姊妹不像,与外祖家也不亲,不过我不清楚原因,她也不曾告诉过我。”
杨天项的语气有些急,“那你父亲可有提过什么?”
“我父亲……和我娘是一天去的。”裴长风的声音有些伤感,“我不记得了,他们很恩爱,但我的确是什么都不记得,或许他们没说过。”
“会不会是姑姑失忆了?”杨天齐喃喃,“是姑姑吗?”
范凌买完柴火回来,对院子里的人视而不见,径直去摆放柴火了。
杨天项看过去,疑惑,这是二房的那个外室子?怎么会在这里?
事情好像显得有些复杂,杨天项想问的话有没有继续往后说,这会不会是二房的阴谋?
见他们二人又不说话,裴长风问,“你们的意思是,我娘可能是你们的姑姑?”
“是,”杨天项承认,“但只是可能,我们并不确定,也没有能证实你身份的东西在。”
“我并不在乎你们确不确定,我也不需要认这一门亲,”裴长风摇头,“我要的只是一个答案,我娘在世的时候很幸福,她或许也没有遗憾,若真的放不下,就不会留在一个小乡村那么久。”
眼前的裴长风并不是一个平庸的普通人,也不是一个地痞无赖,而是有功名在身的举人,或许马上就可以步入仕途,他们侯府的这一层关系只是锦上添花,并不是雪中送炭。
“你可知道京城杨侯府?”
裴长风摇头,“不知,我未去过京城,不了解这些,只知京城有天子。”
不远处的范凌却身体一僵,不可置信看过来。
“若你娘真是我们的姑姑,就是侯府失踪了二十年的小姐,我们目前为止得出这个结论也只是看你这张脸,你和姑姑长得很像,你可有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裴长风想了想,从屋里拿出木盒,递给他们。
杨家兄弟对视一眼,“这是何物?”
裴长风将盒子打开,“装玉的盒子。”
还不等他们说话,裴长风先提笔,将玉佩的形状在纸上画了出来。
杨家兄弟的眼神逐渐变为震惊,杨天项从怀里掏出来那个玉佩,“是这个吗?”
“是,”裴长风将玉佩接过来,似乎也不可置信,“那时家中困苦,不得已典卖玉佩为生,想不到竟然兜兜转转到了你们手上。”
杨家兄弟已经有八分信了,裴长风说不定就是他们姑姑的儿子。
只不过现在,他们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