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听闻后,目光微亮。
他并不在意沈文度的具体做法,只关注最终成效。
尽管沈文度的做法显得投机取巧,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聪明的办法。
若让沈文度逐一劝说,恐怕即便耗尽精力也难以在短时间内达成目标。
毕竟要同时说服百位身家达百万两白银以上的商人并非易事,而让他们迅速集合更是近乎不可能。
“确实是个狡猾的策略,虽然手段略显卑劣,但我欣赏这种效率。”
朱瞻基笑着评价,并追问当前已知多少富商正赶往应天。
张懋对此感到无奈,认为若换作自己,至少会有上百种更优的方式完成此事。
但面对朱瞻基的问题,他还是如实汇报:已有三十七名富商入城,另有七八十人在途中,尚有百余位犹豫未定,其余则明确拒绝参与。
朱瞻基对此表示认可,指示张懋协助沈文度的工作,并叮嘱对已入城的商人加强监督。
随后,他决定让张懋派人请户部尚书夏原吉至太子府,并告知今日捕获之人暂留现状,维持诏狱原有规定。
沈文度的表现令朱瞻基心情愉悦,使得靖难遗孤等问题相较新盐事务变得次要了许多。
针对这些人,朱瞻基只是对那块传国玉玺感到些许兴趣罢了。
毕竟要是能把这东西弄回去,在那位皇爷爷面前可是能换得不少好处。
但若与赚钱的事相比,这事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
应天城西大约三十多里,这里有一座盐山。
原本,这种盐山对于朝廷来说,简直就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因为靠近盐山的地方根本种不出粮食,就算想卖给人家,人家也不愿意买。
然而,几天前,这里却发生了变化。
大量盐石被户部调配的炉户收集起来,运往盐山旁临时搭建的小屋内。
等它们再出来时,已经装进了一个个密封完好的袋子里。
没人知道这些盐石经历了什么,也没人敢问。
“这是第几批了?”
户部应天盐仓外,夏原吉看着一批新盐又被搬进来,他那张布满疲惫的老脸挂满了笑意。
“回大人,这是今天第三十七批了,现在户部盐仓的库存已满了十分之**。”
站在夏原吉身旁的是户部左侍郎李文郁,他与右侍郎地位相当,是户部的二把手。
不过李文郁背后是太子派系,所以新盐的事便交由他处理。
除新盐制作的具体流程外,夏原吉并未向他隐瞒太多。
也正因如此,这位户部左侍郎、三品*得知此事后,震惊不已。
起初,夏原吉让他负责一种新盐的研制时,他其实并不怎么在意。
因为他听说,这新盐似乎是监国太孙发明的。
他自然不抱期待,甚至听说这位皇太孙居然要用毒盐来制盐时,他觉得简直是荒谬。
众所周知,毒盐虽名为盐,但实际上是有毒的,根本不能食用。
这么简单的道理,这位皇太孙竟然不知道?简直是在开玩笑吧!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户部尚书夏原吉竟然大力支持!
而当新盐最终制成时,才真正让他感到惊讶。
原本颜色发黄或发红的毒盐,经过一系列复杂的处理后,竟然变成了如同雪花般洁白的食盐。
不仅毒性全无,这些新盐的品质甚至超过了以往最顶级的食盐。
新制盐品不仅颗粒更为细密,其风味也异常纯净,再无传统食盐中的苦涩之感,连包装外观都显得高档了许多。
相较于以往的普通食盐,这种新盐的生产成本并未显着提高,几乎是平价替代。
李文郁心中已大致估算出,等这批新盐上市销售后,将为户部带来何等丰厚的回报。
毫不夸张地说,即便皇帝每年都要发动几次战事,只要控制好规模,凭借这些新盐的收益,户部完全有能力支撑。
想到此,李文郁不禁感慨地说道:“大人,在下至今仍觉恍如隔世。
若非太孙殿下想出此法,换成那些私盐贩子,朝廷恐怕难以承受其后果。”
夏原吉听罢,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盐业历来利润丰厚,若由私盐商提出类似方案,对朝廷而言绝非小事。
但是考虑对盐税可能产生的冲击,一旦有人恶意利用,势必会积累巨额财富,这对朝廷而言无疑是一场浩劫。
然而,世上并无假设。
新盐出自太孙之手,此乃天意。
“新盐事务需加速推进,人手不足可从其他地区调配,盐仓容量不够则新建仓库,各地新盐场建设也应尽快筹备,务必在明年之前全面替换旧盐。”
夏原吉向李文郁下达了明确指令。
李文郁深知此事的重要性,毫不犹豫地应允。
此时此刻,应天府西侧官道上,乔装成难民的朱高燧眯着眼睛打量着一辆辆满载麻袋的马车。
他身旁还有七八个与他一样装扮的“难民”,活像是刚逃荒而来的模样。
但朱高燧脸上却挂着得意之色,一边数着马车数量,一边笑着对身边的“难民”
们说道:“你们看呐,我这大侄子就是太单纯了,他现在大概才知道我要回应天的消息呢。
肯定猜不到当我收到消息时,我已经提前回来了。”
这些所谓的难民其实是他的亲兵,也是他最为信赖的手下。
朱高燧对自己的安危很重视,因此即使乔装成难民,身边也带着不少亲信。
得意之余,朱高燧也没忘了正事,便问:“锦衣卫那边的情况如何?咱们提前离开队伍回来的事,他们有没有发现?”
\"殿下尽管放宽心,锦衣卫的事我们一清二楚,绝无差错!\"
\"哈哈!\"
朱高燧听罢,满意地点头,随后叮嘱道:“待会儿再派人回去一趟,让他们把队伍放缓些。
皇上有旨,让我回应天府看看,咱们也得弄个明白才是。
否则我没法向皇上交代。
\"
\"是,殿下!\"
\"另外,李四古的事查得如何?”
\"殿下恕罪,李四古的事还在调查中,如今诏狱全被太孙的人掌控,我们一点消息都得不到。
\"
\"别急,慢慢来,我那大侄子明里行动,我们暗中观察,稳扎稳打为妙!\"
——
\"阿嚏!\"
太子府内,朱瞻基正在练字,忽然打了个喷嚏。
看着刚写完的字因这喷嚏而毁于一旦,朱瞻基心中顿感混乱不堪。
揉了揉鼻子,不由自主地咒骂起来:\"该死的,肯定又是三叔在念叨我!\"
他还在嘟囔时,忽见一名侍从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在他耳边低声禀报:“太孙,户部尚书夏原吉在外求见!\"
\"夏老头来了?\"
朱瞻基一听,立刻眉开眼笑,将刚才关于朱高燧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急忙吩咐侍从:”快去请进来!\"
\"遵命!\"
侍从领命离去,待侍从走远,朱瞻基略作迟疑,随即又摆好姿势,提起笔继续练字。
就在他专心致志之时,夏原吉已然步入室内。
这位老人虽近来事务繁忙,但精神状态极佳。
见到朱瞻基在写字,夏原吉自行行礼道:“臣夏原吉拜见太孙殿下!\"
\"嗯!\"
朱瞻基闻声停下笔,装作刚注意到夏原吉的模样,面带笑意说道:“夏大人来了啊,刚才我太过专注,未曾察觉。
来来来,坐下说话。
\"
说着,朱瞻基又笑呵呵地对身旁侍从吩咐:”小三子,快给夏大人泡茶!\"
\"是!\"
夏原吉并不推辞,啜饮了一口茶后说道:“听闻殿下召见老夫,不知有何吩咐?”
“莫急,莫急!”
朱瞻基摆摆手,指着案头刚写好的字幅笑道:“夏先生先瞧瞧我写的这副对联如何?”
夏原吉心中疑惑,但听朱瞻基发话,便起身走近,凝视着那行字: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他低声诵读一遍,又点点头道:“妙极!此联寓意深远,风声雨声读书声皆需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皆须挂心。
殿下若存此志,我大明何愁不兴盛?”
朱瞻基听罢,嘴角浮现出一丝得意之色。
不错,这副对联此时尚未问世。
此乃明末东林党首领顾宪成题于无锡东林书院的名句。
原意是提醒学子多听政坛动态,同时号召东林人士以天下为己任,彰显抱负。
这联语的确耐人寻味。
看到夏原吉赞赏的模样,朱瞻基甚感欣慰。
毕竟好不容易穿越一回,不顺手借用些经典岂不可惜?
而且抄袭东林党这类关联人物的东西,对他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毕竟明末那些人与他前世关系千丝万缕。
可尽管内心洋洋自得,他表面上仍谦逊地说道:“夏先生过誉了,实在愧不敢当。”
夏原吉瞄了眼故作谦卑的朱瞻基,眼皮微微抽动。
此刻他忽然怀疑,这般有内涵的对联真会出自眼前这位殿下之手?
怎么看都觉得不像啊。
再看桌面上虽规整但缺乏神韵的字迹,更觉可疑。
犹豫片刻后,他试探性地问:“殿下,这联可是您所写?”
朱瞻基一听就来了气。
东林党还没影儿呢,顾宪成的祖先都在念书,怎就不能是他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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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瞻基立刻严肃地说道:“夏老头,你看起来挺老实的,怎么做起事来这么不靠谱?这话又不是我写的,难不成是天上掉下来的?你要是能找到是谁写的,我让户部明年加倍征税!”
加倍征税?
夏原吉此刻心中确实有些动摇。
他并不怀疑朱瞻基有没有能力让户部的赋税翻倍,毕竟仅靠新盐一项,已经非常接近这个目标了。
而且新盐正是朱瞻基这个皇太孙搞出来的,得罪不起,所以他赶紧拱手道:“殿下息怒,臣并无他意,只是觉得您的字还需要多加练习。”
“哼!”
朱瞻基不屑地撇嘴,这字的事他也解释不清,自己的字虽练过,但顶多算工整,勉强及格。
一听提到写字,他就没了兴趣,闷闷不乐地说:“和你这老头聊这些真没劲,我跟你讲对联,你却关心我的字,算了,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