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门口的台阶上挤满了记者，长枪短炮对准了缓缓开启的法庭大门。
肖清雪紧紧攥着文件袋，指节泛白。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以每分钟至少一百二十下的速度狂跳，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胸腔。
\"呼吸。\"叶辰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腕，\"你脸色发白。\"
肖清雪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叶辰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混着法院庄重的木质调涌入鼻腔，奇迹般地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我、我没紧张！\"她嘴硬道，却忍不住又摸了摸西装口袋里那张被叠成小方块的幸运符——那是工人们的孩子用作业本纸给她折的。
叶辰嘴角微扬，伸手帮她正了正有些歪的律师徽章：\"知道。只是提醒你别在法官面前晕过去。\"
\"我才不会——\"
\"全体起立！\"
法警洪亮的声音打断了肖清雪的反驳。她慌忙站直身体，看着法官缓步走上审判席。老陈因为食物中毒没能到场，原告席上只有她和叶辰并肩而立。她能感觉到叶辰的肩膀稳稳地贴着她的，像一座永远不会倒塌的山。
法官翻开判决书，法庭安静得能听见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本院审理认为，原告方提供的证据充分证明与被告存在事实劳动关系...被告长期拖欠工资行为构成恶意欠薪...反诉主张缺乏事实依据，不予支持...\"
肖清雪的手指不自觉地揪住了叶辰的袖口。法官的声音在她耳中忽远忽近，只有几个关键词清晰地跳出来：\"支付拖欠工资及赔偿金合计380万元\"... \"责令建立阳光薪酬公示制度\"... \"本案受理费由被告承担\"...
\"我们...赢了？\"她小声问，声音微微发颤。
叶辰的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嗯。\"
这个简单的音节像打开了某个开关，肖清雪的眼眶瞬间湿润。她猛地抱住叶辰，把脸埋在他胸前，完全忘记了身处法庭。叶辰僵了一秒，随即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引来旁听席一阵善意的笑声和掌声。
荣盛集团的律师团面色铁青地匆匆离席，而记者们已经蜂拥而至。
\"叶律师！这是否是您职业生涯中最大的胜利？\"
\"肖总，您此刻有什么想对工人们说的？\"
\"请问这笔赔偿金将如何分配？\"
闪光灯下，叶辰从容地将肖清雪护在身后：\"稍后我们会发布正式声明。现在，请让一让。\"
他有力的手臂虚环着肖清雪的肩膀，为她隔开拥挤的人群。肖清雪偷偷抬眼看他，阳光透过法院高大的玻璃窗洒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金边。这一刻的叶辰，比她偷拍的所有照片都要耀眼百倍。
回到律所，整个团队已经沸腾了。小王兴奋地举着香槟：\"叶律师！媒体已经把这场官司称为'农民工权益保障里程碑'了！\"
肖清雪接过香槟，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得赶紧告诉老陈他们！\"
叶辰已经拨通了视频电话。屏幕上很快出现了老陈和几个工人代表的脸，背景是医院病房。
\"叶律师！肖小姐！\"老陈激动得声音发颤，\"俺们刚看新闻了...赢了！真的赢了！\"
工人们七嘴八舌地道谢，有几个已经红了眼眶。一个小女孩挤到镜头前——正是肖清雪送书包的那个——举着一张歪歪扭扭的剪纸：\"肖姐姐，这是送给你的！\"
剪纸上是两个手拉手的小人，虽然粗糙但能看出是一男一女，女孩头上还歪歪斜斜地画了个蝴蝶结。
肖清雪的眼泪终于决堤：\"谢谢...姐姐好喜欢...\"
挂断电话，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张剪纸，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叶辰站在一旁看着她，眼神柔和得不可思议。
\"叶律师，\"她突然转身，眼睛还红红的，\"我有个想法！\"
\"说。\"
\"380万赔偿金，能不能成立一个专门的基金？不只是给老陈他们发钱，而是用来帮助更多被欠薪的工人！\"
叶辰挑眉：\"继续说。\"
肖清雪越说越兴奋：\"我们可以开发一个小程序，工人输入企业名称就能查到有没有欠薪记录，还能一键求助...基金可以用来垫付紧急工资，等官司赢了再补上...\"
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发髻已经松散，几缕碎发调皮地垂在耳边。叶辰伸手轻轻将那缕头发别到她耳后：\"很好的想法。\"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让肖清雪瞬间石化。叶辰也似乎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越界，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小程序图标可以用那张剪纸。\"
\"啊？哦！对！\"肖清雪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附和，\"就、就这么办！\"
三天后，肖氏律所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成立\"务工保障基金\"。叶辰一身笔挺西装站在台上，背后大屏幕展示着那个以工人剪纸为图标的小程序界面。
\"这款'薪火相传'App已经上线，具备欠薪企业查询、法律咨询、紧急援助等功能。\"他沉稳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会场，\"首期380万资金来自荣盛案赔偿款，后续我们将持续注资。\"
肖清雪坐在台下第一排，看着台上光芒四射的叶辰，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突然，叶辰的目光越过闪光灯落在她身上：\"这个创意的提出者是我们律所的肖清雪总裁。\"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过来，肖清雪猝不及防地红了脸。记者们立刻调转镜头：\"肖总，能分享一下您的灵感来源吗？\"
她手足无措地站起来，下意识看向叶辰。他冲她微微点头，眼神中是她从未见过的信任与鼓励。
\"我...我只是觉得...\"肖清雪深吸一口气，声音逐渐坚定，\"胜诉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我们希望能建立一个长效机制，让每一个工人都能安心工作，不再为讨薪流泪。\"
掌声雷动。叶辰站在台上看着她，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那一刻，肖清雪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了。
发布会结束后，两人并肩走回办公室。肖清雪还沉浸在刚才的高光时刻中，走路都轻飘飘的。
\"表现得不错。\"叶辰突然说。
肖清雪猛地停住脚步：\"你夸我？！\"她夸张地掏掏耳朵，\"我是不是幻听了？\"
叶辰无奈地摇头，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别得意忘形。\"
这个亲昵的小动作让肖清雪捂着额头傻笑起来。她正想说什么，前台匆匆跑来：\"叶律师！有人送来个东西，说是给您的...\"
那是一个包装精美的长方形物体，拆开后竟是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上书\"铁面无私\"四个大字。落款是\"荣盛集团部分股东敬赠\"。
肖清雪瞪大眼睛：\"这...这是讽刺吗？\"
叶辰仔细看了看牌匾，突然笑了：\"不，是感谢。\"
\"啊？\"
\"荣志国进去了，这些中小股东终于能拿回自己的权益。\"叶辰把牌匾递给小王，\"挂我办公室。\"
肖清雪恍然大悟，随即又想到什么：\"对了，林芳和赵明怎么样了？\"
\"林芳转为污点证人，免于起诉。她女儿已经找到匹配的骨髓。\"叶辰的声音柔和下来，\"赵明开了家人力资源公司，专门帮工人维权。\"
肖清雪的眼睛亮了起来：\"太好了！我们应该跟他们合作，把小程序推广到更多工地！\"
叶辰点头，突然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看看这个。\"
肖清雪打开一看，是一份《务工保障基金发展规划》，详细列出了未来三年的运营目标和合作方案。最后一页还附了张照片——老陈和工人们站在已经复工的工地前，笑得灿烂。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肖清雪惊讶地问。
\"昨晚。\"叶辰轻描淡写地说，仿佛熬夜加班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肖清雪突然鼻子一酸。这个表面冷峻的男人，背地里却为工人们考虑了这么多。她冲动地抓住叶辰的手：\"叶律师，你真是个好人！\"
叶辰愣住了，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轻轻抽出手，推了推眼镜：\"别胡说。\"
当晚，律所举办了庆功宴。肖清雪喝了两杯香槟，胆子大了起来，蹭到叶辰身边：\"叶律师，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叶辰晃着手中的矿泉水：\"继续办案。\"
\"我是说...\"肖清雪鼓起勇气，\"除了工作...\"
叶辰转头看她，镜片后的眼睛深邃如星空：\"你想问什么？\"
\"我...我就是...\"肖清雪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完整的句子，脸烫得能煎鸡蛋。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是老陈发来的视频通话。画面里，工人们聚在一起，背景是已经装修好的新宿舍。
\"叶律师！肖小姐！\"老陈红光满面，\"俺们拿到第一笔钱了！孩子们都重新上学了！\"
工人们轮流表达感谢，有个小伙子甚至激动得语无伦次。最后，那个收到肖清雪书包的小女孩出现在镜头前，手里举着一张画：\"送给叶叔叔和肖姐姐！\"
画上是两个大人牵着一群小朋友，虽然歪歪扭扭，但能看出女孩刻意把两个大人画得特别近，手牵着手。
\"哎呀，这...\"肖清雪的脸瞬间红透，手忙脚乱地想解释什么，却发现叶辰正看着那幅画微笑。
挂断电话，包厢里突然安静下来。肖清雪不敢抬头，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肖清雪。\"叶辰突然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低沉。
\"啊？\"她猛地抬头，对上叶辰认真的目光。
\"明天有空吗？\"
\"有、有啊...\"
\"一起去看老陈他们？\"
肖清雪眨了眨眼：\"就...就这样？\"
叶辰的嘴角微微上扬：\"不然呢？\"
\"没、没什么！\"肖清雪慌忙摇头，\"去看老陈，好啊好啊！\"
叶辰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和闪烁的大眼睛，突然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傻。\"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肖清雪彻底死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