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仙掂起脚来,奋力够着粉红泡泡,离那桩情迷美梦只差一丝丝,却被人无情揪住小辫子,“哎哟,圣女你干嘛揪老婆子!”
凌情翻白眼:“不可以。”
“为什么?圣女你难道不想弄清楚这小鬼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再说了,他这个年纪思春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大事,看看又没关系。你不是经常说这小鬼有时候柔软得如蚌肉,有时候坚硬得如蚌壳撬不开吗?”
神婆仙眨眨眼,“现在可是个千载难逢好机会,快看这小鬼心里喜欢的人是谁。”
“不可以。”
凌青又又又把她揪回来,“上一次看是意外,他是我徒弟没错,但是我们也要尊重他隐私。”
“……”
神婆仙眼角抽搐,“就在面前,圣女你都能忍得住?”
扫开泡泡,凌青假装一本正经:“嗯哼。”
神婆仙原地跺脚,连连大呼可惜,撇见那凌青仿佛与雪景融为一体,真的无动于衷。
神婆仙不禁轻咳一声,也是正襟危坐道:“这小鬼行事肆无忌惮带着邪气。仙门留着他迟早是个祸害。”
破天荒的,凌青黯然道:“我留他在身边,却教不好他……”
“什么?”
“没什么。”
神婆仙迟疑道:“圣女,你也是有过行动啊。就在以前……你先命老婆子捏造灭天大劫,实际要污蔑他是真正的魔神,好借用仙门仙尊们的手....”
后面的不用详说了,凌青听得好似一个霹雳在耳朵炸响,“你说什么?”
神婆仙一股气道:“圣女你心软,干脆后面的就由老婆子做主,把他交给三尊。不要他性命,但是得先把他这个邪性制住。”
凌青大骇:“什么捏造?你再说一遍?”
“反正他是魔物,也不算冤枉了他。你之前任性就算了,可是我们巫族镇守仙魔台,实在是不能出现一丝差错啊。”神婆仙语重心长,见到凌青神色伪音微微发颤,“圣女?”
凌青身形微微一晃:“……魔神出世,天下浩劫的预言是我让你瞎编的……瞎编的?”
太他妈离谱了啊。
原主居然还干这么离谱的事情,怪不得当时神婆仙公布浩劫的时候,一直朝着凌青疯狂眨眼,当时还天真的以为话里有话。
神婆仙手杖点地,义正言辞:“什么瞎编的!预言是预言,谁说预言一定就能发生?再说了他是魔,我们说他是天煞孤星也没有错吧,万一他失控了别人没有靠近他好歹也起了个保护作用。退一万步来说,圣女难道要一直留一个魔头在仙门吗?”
凌青难以理解:“这可是天下大劫的预言啊!你也是....个德高望重的长辈,无论谁背上天煞孤星这四个字一辈子都给毁了,何况他还是个孩子啊。”
这天下大劫的预言经由天星阁预言就带着一种权威性,传出去可想而知会造成什么样的恶劣后果。
要是人心惶惶,天下动荡。
也是由着原主说什么做什么的吗?!
凌青摇头,口中喃喃:“我们不可以这么做,他是魔,但是他没有做任何事情。”
神婆仙单薄的身躯,在风雪中却有几分屹立的雄伟:“他是什么都没做,可他是魔!”
神婆仙道:“他是孩子也没错,可他还是魔,只要是魔本就该诛,要不是你姐姐凌安玥把他带进朝天阙,圣女你非得把他养在膝下,老婆子也不会无动于衷那么多年。”
神婆仙:“你护着一个孩子,天下剩下的孩子该怎么办?圣女你愈发的心软,可也愈发的糊涂了。这世间的任何事,从来没有一个求全的道理。”
凌青只觉陷入沉沉的漩涡中,手扶着桌子,唯有手环铃偶然碰撞出叮当脆响:“可是,我们就算为了维护仙门的秩序,为了维护我们巫族的荣耀,也该说真话吧?”
神婆仙缩着脖子,犹豫道:“圣女...老婆子话说得是重了点。”
想到什么,凌青猛然奔回去。
眼看就要到路的尽头,蓦地看见走廊上飘降一霜雪冷漠的男人,他拔出腰间太和剑,闪闪流光。阻断了所有去路。
凌青脑中一片空白:“……师兄,你……是路过这里吗?”
神婆仙跟在后面看到来人,也是惊呼:“掌门啊,掌门怎么会来到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
师朝江的脸色冷凝无比:“你窝藏一只魔物在朝天阙。”
看来全部听到了。
凌青无法辩驳,只觉得这下子全部都完了:“师兄……我我……”却下意识看向他后背东方枫的住所。
师朝江冷冷:“仙门弟子在前面除魔卫道死伤无数,你在朝天阙私藏魔物,凌青,你心中可有考虑过我这个师兄?”
凌青低下头:“师兄……我……实在无法辩白”
云梦师家这支剑仙家族世世代代和魔物做斗争,最后死在了魔的手里。不仅师朝江背负如此苦痛,放眼整个仙门弟子追溯其家族渊源,又有多少没有被魔物戕害的?
他连剑尖都在微微发抖,雪花一片两片三片落下来。
神婆仙正要帮腔:“掌门……”
很快被一道剑光扫在足尖,溅起冰晶无数,神婆仙哆嗦一下立刻闭嘴,凌青刚才以为这个刚正不阿的无情道君就要斩杀自己的头颅,毕竟也不是头一会儿了。
睁眼看时,几只蝴蝶意料之中的被吓了出来,凌青不知道为什么,竟想着哪怕他真的刺自己一剑也好,不要再这么伤痛隐忍。
师朝江见她怕成这样,冷道:“捆缚咒。”
捆缚咒?
凌青脑中还没浮现什么,感觉双手一紧动弹不得,瞧见自己纤细的手腕被风萤绑起来,另一端被师朝江紧紧牵着。
师朝江眼神凌厉的射向东方枫原本的住所,“这个魔物如今不在,等随你去议事堂负荆请罪,我自会缉拿。”
凌青整个人一松。
神婆仙本来正着急为凌青开脱,见到凌青这副表情,相处这么久,圣女什么想法她心里当然门清。
神婆仙气呼呼道,“圣女,你还想维护那个魔物。掌门说得很对,朝天阙的雪这么大都吹不醒你,你还是赶紧去议事堂喝杯茶清醒清醒。”
出了朝天阙,凌青终于拾缀出几句语言,正想开口,却见师朝江那张俊脸真是近之若冰雪,他冷冷:“凌青,如今,我不会再听信你一个字。”
凌青:“……”
这下,真的完了。
扑进云霄的时候,凌青看得下面神婆仙丢掉拐杖,迈着小短腿奋力卖力喊,“掌门,呜呜呜……老婆子刚刚说笑的啊。这是我们巫族的圣女,唯一的独苗苗了啊,再歪再斜,老婆子也培育不出其他良种了啊,给个面子放了吧。哎哟,掌门你是要把她带哪里....”
凌青眼角抽搐一下。
去往议事厅要穿过广场。
为示对仙门最高权利的尊重,途中不能飞行僭越。
凌青落地时看到广场白衣如雪,遍布一片。仙门弟子们团团演练“诛魔”阵法,层层叠叠的金光犹如千丝万缕,交相辉映。
走近一看。
他们剑是拿的,只不过手腕没力;阵法也是结的,只不过松松垮垮;脸色也是严肃的,嘴里的抱怨也更是不耽误。
像极了老师们布置很多作业,仙门的同学们苦兮兮敷衍应对。
他们的“诛魔阵”整个仙门都能耳熟能详,凌青就算背诵其来历也是滚瓜烂熟。
这个阵法最初用来对抗过前魔神冷幽篁,现在经过柏神多次改良,成功和仙魔台相互契合,借力杀魔效果翻倍。
凌青总有点心虚。
仙门同学们苦兮兮的完成这项作业,却发现这个作业背后的“天下大劫”是虚构的?就好比如奋力备考结果不一定考试。
要是凌青自己被这么捉弄,估计也要把罪魁祸首劈了当柴烧!可是这真的不是凌青干的啊!
凌青蔫蔫道:“师兄,我可以问你一件事情吗?”
师朝江浑身散发的气息令人窒息,只是手牵着她。这种姿势当然惹人注目。广场有很多弟子眼尖看到了,但怕被说怠惰。装模作样一番,又忍不住悄悄往这里瞥。
凌青道:“师兄的捆缚咒可有什么渊源?”
“……”
“我翻遍那么多仙门的书籍都没有看到过,第一次是在一个少年那里瞧见,这是师兄师家独门秘术吗?”
果然,师朝江不置答。
那边看过来的眼睛越来越多,凌青斟酌道:“要不,师兄你还是解了吧。我是不怕丢脸,但师兄你可是仙门数一数二的仙君,其仙姿清誉垂之百年,再胆大狂妄的魔物见到你都会敬仰,何况这是在仙门。让我……我这个包藏魔物,伪造劫难的人站在你旁边,会累及你声名的。”
师朝江反而拽紧。
凌青嘀咕了一下,手腕翻出来凑给他看:“……你看,你这样绑着我手,跟牵什么似得?牵牛?牵羊?就这么走过去还真有点不好看。”又别扭道,“好歹我也是姑娘家,还未出阁,脸皮薄得很。”
要是神婆仙在这里,听到这话绝对捂着肚子笑癫:“哟?圣女脸皮薄,要出阁啦?”
师朝江不为所动:“放开你,绝无可能。”
本就是探一下态度,没想到真是这么的一丝不让。
看来等会儿在悔罪台上遭雷劈没跑了。凌青抬头望着那边悔罪台的方向,叹了口气。虽然看不到,但是觉得头疼欲裂,双腿如铅,五脏六腑哪哪都疼。
师朝江见她脸色不对,停下来。
凌青胡乱道:“没事,我就是有点难受。”
没想到手腕突然松了一松,凌青顿觉欣喜,随口一说就有这么大效果?那是不是再多说几句就能?
没想到突然朝前一个趔趄,凌青差点扑在他身上:“……哎呀。”
师朝江拽走她,“我说过,我不会再听信你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