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打工，你把店看着。”
江屿像是随口一提，可郁文静却皱起了眉。
“你真要去？” 她手上揉面的动作顿了一下，语气里透着不信任。
“嗯，过两天就走。”江屿靠在门边，看着她，“店不能关，家里也得有个稳定的收入。”
“开店虽然也辛苦，但是比起种地轻松太多了，而且你得带孩子。”
郁文静没有立刻答应，她本来就不太看好开店，现在江屿要走，把店丢给她，她更是不放心。
她私心是不太想让江屿出去的，她觉得现在已经很好了。
“你走了，家里就我一个人，万一忙不过来呢？”
“店里早上忙，中午收摊，晚上也不做生意，忙得过来。”江屿语气平静，“家里有事，你还可以喊我妈帮忙。”
郁文静还是没说话，继续低头揉面，力气大得江屿都觉得那团面可怜。
“你真想让我管？”
“当然。”江屿认真道，“那店也有你的一半，而且你天天带着我儿子去地里，我也不放心。”
他这话让郁文静愣了一下，低头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行吧。”
以前孩子更小，也不见得你不放心。
在决定出去打工之前，江屿专门抽了一天时间，去了张家。
江屿走到张家门口，远远就看到院子里，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泥地里画着什么。
“子明。”江屿喊了一声。
小孩抬起头，看到是他，眼睛顿时亮了一下，扔掉手里的树枝就往门口跑：“舅舅！”
江屿弯腰把孩子抱起来，揉了揉他的脑袋：“长高了。”
五岁的孩子已经有点懂事了，抱了一会儿就自己下来，仰头看着他：“舅舅今天怎么来了？”
“来看你。”江屿笑笑，从兜里掏出给他买的糖递过去，“喜欢吗？”
张子明接过糖，紧紧攥在手心里，嘴上却说：“奶奶不让我吃。”
江屿听了没说话，只是摸了摸他的头。
张老太太这时候才从屋里出来，看到江屿，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你怎么来了？”
“看看子明。”江屿语气淡淡，“过年那天没见着他。”
“他还小，跑来跑去的能干什么？”张老太太冷哼，“我们张家自己能养得起，不用你们江家惦记。”
江屿没理她，把另一个袋子递给张子明：“这是舅舅给你买的新衣裳。”
张子明抱着新棉袄，低头看了看，又偷偷瞄了江屿一眼，脸颊有点红红的，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小声嘟囔了一句：“我……我有衣服的。”
江屿听见了，弯下腰，笑着拍拍他的肩：“舅舅知道你有，但这是新年的新衣服，过年嘛，穿新衣，明年就会更好。”
张子明抿了抿嘴，手指捏着衣角，有点不知所措，最后还是乖乖点了点头，小声说：“谢谢舅舅。”
江屿看着他，眼神柔和：“谢什么，傻孩子。”
他摸了摸张子明的头，轻声道：“舅舅过几天要出去打工了，不在家。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去找你舅妈，知道吗？”
“找外公外婆，找姑姑。”
张子明仰头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小手抓着江屿的衣袖：“舅舅要去哪儿打工？”
他知道打工的，小六的爸爸妈妈也出去打工了。
“去外面挣钱。”江屿笑了笑，“你长大了也要好好读书，以后能挣更多的钱，买好多好吃的。”
张子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那舅舅什么时候回来？”
“快的话，一两个月，慢的话，半年吧。”江屿伸手把他的围巾往上拉了拉，“舅舅不在，你就听话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张子明缓缓地低下了头，眼睛盯着手中的糖纸，手指不自觉地开始抠弄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张子明才终于打破了这片沉寂，他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说道：“那……那我可以去找舅妈吗？”
这几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时，带着些许犹豫和不确定，仿佛他正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什么。
听到张子明的话，江屿先是微微一愣，随后脸上露出了温和而郑重的神情。他用力地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地回答道：“当然可以！有事就去找舅妈，她一定会帮你的。而且，你还可以去找弟弟一起。你之前见过弟弟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他呢？”
张子明抬起头，目光与江屿交汇在一起，然后轻轻地点了点，表示自己记得。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或许对于即将去见舅妈和弟弟这件事，让他心中多了一些温暖和安慰。
虽然郁文静对江屿还有些怨气，但对江家人，尤其是家里的小辈，一直十分照顾。
郁文静嘴上不饶人，心却是好的。至少，他走了，家里不会乱。
等江屿起身准备走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喊了一声：“舅舅，等你回来再来看我，好不好？”
江屿轻轻抱了一下小孩：“好，舅舅答应你回来就来看你。”
站起身，看了一眼张家屋里，转身朝村口走去。
身后，张子明站在门口，目送他的背影，一直没有动。
……
唐明远得知江屿愿意和他一起出去打工，心里挺高兴的。
这些年他一个人在外，干过工地、进过工厂，尝过不少苦头。
虽说打工确实比在家种地强，但一个人远离家乡，总归是孤单的。现在江屿要跟他一块走，路上也好有个说话的人，到了外面，遇到事也能有个照应。
“你真想好了？”临出发前，唐明远又问了一遍。
江屿点点头：“嗯，先出去看看，不合适再回来。”
唐明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咱哥俩就这么定了。”
两人背着行李，踏上了这条漫长的打工路。冬天的早晨冷得刺骨，他们站在候车的路口，等着进城的客车。唐明远搓着手呵了口气，乐呵呵地说道：“等挣了钱，回家给孩子们买点好东西。”
江屿嗯了一声，没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