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那来来往往的人群穿梭而过。摄像头正对着网吧正门,每个人脸上或兴奋或窃喜,或一脸沮丧,或萎靡不振,有的则顶着偷摸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进入,有的则心怀鬼胎,怀里揣着各种网卡伺机向网吧内的人群出售。
网吧里,青少年居多,也有个别穿着非主流烫着花里胡哨卷发的女孩子,大大咧咧地跟周围男生打招呼,看样子他们都是熟客。
在这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一个黑影一晃而过,戴着顶渔夫帽,帽檐拉得低低的,根本看不清面孔。
慕凌怔了一下,忽觉心头一股异样感瞬间划过。
他一把按下屏幕,倒回去继续回放,仔细盯着那个人出现的位置。
14:13,这人出现在网吧大门口,身形极其瘦削,穿着白衬衣、黑裤子、运动鞋,脸上还戴着一只黑色口罩,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是进入大门时,身体略微有点抖。
慕凌挑起眉,记住了这人的外在打扮,然后翻到后面那个14:55前几分钟,仔细观看下,确实发现14:50,同样打扮的人再次出现在网吧门口。
只是这次这人身形微微有些佝偻,白衬衫紧贴在身上,似乎曾被浸泡在水里过……
不对,是汗!
慕凌不知怎的,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个念头。
凶手在现场留下了血迹,一定受伤了,他这次走进网吧,明显比刚来时的步伐慢得多,而且14:50迈进网吧大门,直到14:55会所的监控才被更换回来,而之前调换监控的时间是14:13进门到14:15黑入监控系统,拿一段会所之前的无人监控调换了覆盖凶手作案时间段的监控,仅仅只用了两分钟。
凶手的行动变慢了。
这是不是说明黑客和凶手其实就是同一个人,并不存在什么同伙呢?
慕凌更加仔细地放大屏幕,一寸一寸地观察那件白衬衫。
果不其然,反复观察了两分钟后,慕凌从衬衫的内领口一处不起眼的位置,发现一点点的滴落状血迹,这个位置非常独特,似乎是在……那只黑口罩的下方?
慕凌再看那只黑口罩,虽然云遮雾绕看不清楚凶手的真面目,但是口罩似乎也比14:15附近凶手刚来时要鼓出来一些,要更湿润一点……
这是……凶手的血?
慕凌莫名兴奋起来,凶手受伤了,如果能找到这件染血的白衬衫,检测出上面的血并不是被害人的,那就极大概率是凶手的!再拿这件衬衫进行显血分析,查验上面有没有残留被害人的血迹,如果有,就能确凿无疑地锁定这件衬衫的所有者就是凶手了!
慕凌想得激动不已,一旁云枫却无限淡漠,装作云淡风轻地背转身子面朝墙壁,实则捂住了越来越压抑的胸口。
慕凌再次打电话给韩俊,兴高采烈道:“虽然我看了一圈,没发现有眼熟的人,但有个人是很可疑啊!那个戴渔夫帽的,两次出现在监控录像中,而且全身上下裹得密不透风,身上衣服还有血迹。你们有追查他的去向吗?”
云枫再也忍不住咳嗽起来,咽喉里火辣辣地就像要烧起来,一股腥甜从心肺里蔓延而出,云枫身子一缩,硬生生咽下那口血,针扎般的疼痛立马攫住了他的心脏。
冷汗“唰”的一下冒了出来,云枫忽然感觉自己就好像被放在地狱里的熔炉里煎熬,一时间,活着的感觉只剩下了生不如死。
背后慕凌还在讲电话,可是云枫已经听不太清慕凌在说些什么。
他胡乱从贴身里衣的口袋里摸出那盒止痛药,抽出一板,扣开几粒就往嘴里塞,忽然,手腕被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攥住了。
慕凌不知何时已经挂了电话,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他,语气里是说不出的危险:“你在干什么?”
慕凌望着云枫殊无血色的容颜,指间的那只手腕冰凉得不似人间,眼前人额头的冷汗浸湿了头发,嘴唇被咬得几乎出血,手腕被攥得有些发青。
云枫没有看慕凌一眼,只是盯着自己那只被攥住的手腕,眉心微微蹙了起来。
慕凌看着眼前人皱着眉,喉结上下滚动,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的表情。
慕凌不由分说地就着这个姿势按住他的手臂,翻身上去,轻而易举地用舌头撬开了眼前人毫无设防的牙关。
云枫胸口剧烈起伏,用力推拒着跨坐在自己上方之人的坚实有力的胸膛,含糊不清地呜咽着,依稀在说:“不……唔……不要……”
慕凌的舌头抵在云枫喉咙口的瞬间,眉心一拧,眼里放射出危险的光芒。
那里的血腥味浓到几乎弥漫了整个口腔,而且并没有止歇的趋势。
慕凌忽然用力把舌头拽出来,一把捏住云枫的手指,强行把他手里的那几粒镇痛药夺走,抱着他不由分说地就从酒庄开车去了古老头的住处。
古老头住在一所怪模怪样的城堡里,据说是某个遗迹的残留建筑,古老头就在里面搞各种医学研究。
慕凌风风火火地一脚踹门而入,那扇摇摇欲坠的竹门登时被踹得裂开了一个大洞。
古老头听见巨响,从药房里奔出来,一看这架势登时心疼得直搓手,指着慕凌大骂起来:“你到底干什么?我这门被你踹烂了,我晚上可怎么睡觉啊!进来小偷怎么办!”
慕凌神色阴沉地把云枫虚软的身体送到床边放上去,对匆匆跟过来的古老头道:“他怎么会这样的?你快救救他!”
古老头扫了云枫一眼,凌厉的目光立马钉在慕凌身上,看他的眼神都有几分不可思议:“你打他了?他怎么会旧伤复发?”
慕凌神色透着几分狠厉:“荒唐!我怎么会对他动手!”
古老头探了探云枫的鼻息,冲慕凌一撇嘴:“出来我再跟你算账!”
说着,古老头就架起云枫,拖进了放射室。
慕凌盯着门上那个骷髅标志,内心无比焦躁,就像有千万只小蚂蚁在爬,让他迫不及待想知道里面情况如何。
正当他来回踱步,放射室的铁门从中间向两边徐徐移开了,古老头两手空空地走出来,脚步颇有几分沉重。
“怎么样了?”慕凌连忙冲到他面前问。
古老头缓缓摇头,语气里满是沉重:“他心脏受损出血了,大概率为外力撞击,导致内脏破裂。我先给他打了针肌松剂,他呼吸肌痉挛得太厉害,得让它先松弛下来,然后我给他输个血袋看看,剩下的就是给他开点改善心室重构的药物……别,你先别进去,你听我说,他现在情况很不好,得留在我这儿救治,现在你再让他跟你颠簸来回到处跑,无疑是加快他的死亡!这么严重的损伤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呢?越拖越严重啊你知不知道!”
古老头痛心疾首地数落一番,慕凌的表情有些怔忡,口中喃喃:“我……我没打他,怎么会这样?”
古老头撇嘴不屑道:“你疯起来啥都干得出来,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先回去吧,留下病人要好好休息!我已经把他推到隔壁的病房了。”
慕凌急道:“你让我再看他一眼!”
“走吧你!早干嘛去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古老头一把将慕凌推出门,不由分说地关住并上了锁,回到放射室旁边的病房,看着床上那人憔悴的容颜,叹了口气:“他走了。”
云枫苍白的脸上毫无一丝血色,身子软软地躺在病床上,身上的肌肤几乎与雪白的床单融为一体。
云枫淡淡地点了点头,努力冲古老头挤出一丝笑容,打了肌松剂的手臂几乎没有任何力气,几乎用气音道:“您有没有那个配方?”
古老头的身子僵住了。
云枫视若无睹地笑了下,再次用充满诱惑的口吻道:“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