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祚永心里更恐惧。
薛濂说的免死券,他没有。
连这层保障都没有,他更不想顽抗。
皇帝狠起来连岳丈都杀,别说几个勋贵了。
太祖当年灭了多少有功之臣的全族,哪个不是为大明立下赫赫战功。
他觉得崇祯帝已经觉醒了太祖血脉,不忍心大杀四方,就是念在先祖有功于社稷。
应付过去这场会,立刻去坦白。
“抱团取暖,老夫同意这么做。”
郭祚永率先表态。
薛濂看了一眼,笑道:“希望诸位说到做到!不是老夫自私,这也是为了大家的利益。想一想一大家子要养活,没钱怎么能行?而且在座诸位,屁股上的屎都擦不干净······”
一番软硬兼施下,众勋贵口头达成一致。
可内心的想法,谁都猜不到。
······
乾清宫西暖阁内,朱由检正在听汇报。
“阳武侯薛濂召集了几十家勋贵密议,多是手握实权的。”
方正化递上一份名单,还有录音笔,“他们决议死扛到底,还威胁要对付准备坦白的勋贵,看来他们不想要陛下给的机会。”
崇祯接过名单,随意看了看。
整顿勋贵他分三步走,自查自纠只是第一步。
用从轻发落分化勋贵集团,让他们相互攀扯,将死硬派彻底掀翻。
毕竟大规模灭勋贵,会引起社会动荡。
皇帝还会被别有用心者扣上灭杀功臣之后的帽子。
如果都不坦白,他也不怕。
谛听署查到了他们好多罪证,正好公之于众,让百姓明白皇帝怜悯勋贵,只是他们自己作死。
然后,他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陛下,襄城伯吴惟英求见。”
听到王承恩的禀报,朱由检清楚,第一个坦白者来了。
“让他等着。”
崇祯决定晾一晾,他慢悠悠听完方正化的禀报,让他出去后,再传吴惟英。
吴惟英见到方正化,双腿不由发软。
谛听署是皇帝的耳目,肯定是来禀报他们密谋的事。
“臣吴惟英叩见陛下。”
吴惟英战战兢兢叩拜,朱由检没有让他起来,没头没脑道:“襄城伯可惜稀客,今日来见朕,可是来讨要说法?”
“陛下,臣有罪!”
吴惟英顿时汗如雨下。
“哦?”
朱由检喝了一口茶,淡淡道,“襄城伯,你有何罪?”
“陛下,臣是来坦白的······”
说着吴惟英拿出个奏疏道,“这都是臣自纠自查的结果,请陛下过目。”
王承恩将奏疏接住,递过去。
朱由检瞄了几眼,都是些不痛不痒的错。
看来吴惟英也不老实,想用这点错误来糊弄朕。
朱由检品着茶,慢条斯理道:“真记得谛听署送来的消息,襄城伯那三百亩田的事······似乎死了三个佃户啊······”
“陛下,那是个意外,是臣御下不严,仆从失手闹出人命。臣愿加倍赔偿,并将凶手交于顺天府。”
皇帝这么说,充分说明掌握了他们的罪证。
吴惟英吓坏了,忙不迭失道,“陛下,臣还用自己家丁顶替京营将士,冒领过军饷······”
他把奏疏上隐瞒的事,大多都坦白出来。
“朕记得······”
崇祯帝又说出一件吴惟英隐瞒的事,他吓得魂不附体,连声道:“陛下,臣死罪!臣······”
他突然灵机一动,大声道,“臣要检举······”
······
“老爷,襄城伯刚刚从皇宫出来,看神色颇喜,不知······”
郭祚永刚刚写完自纠自查书,还没有想好用何种方式坦白,就听亲信进来禀报。
“竟被吴惟英这老狗抢了先手,可恶!”
郭祚永和吴惟英私下里商量过,说好一起到锦衣卫衙门去坦白。
他俩都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勋贵。
从眼前形式看,他俩随薛濂等人硬抗,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本来,郭祚永还想去找吴惟英,没想到他却捷足先登。
“快,更衣、备轿!老夫要进宫面圣!”
郭祚永突然站起身,焦急像一个找窝下蛋的母鸡。
亲信不解道:“伯爷,您这是怎么了?”
“你懂什么!”
郭祚永没好气道,“陛下已经掌握了大部分证据,现在坦白还能保住脑袋,若等锦衣卫查上门来······说了你也不懂,快,快去准备······”
他没说下去,但脖子上的冷汗已说明了一切。
已经被吴惟英抢了先手,郭祚永怎么都得争个第二。
为了比吴惟英更有诚意,他要检举一众勋贵。
陛下要的是态度。
只要他的态度比吴惟英诚恳,成安伯府就会化险为夷。
······
次日早朝,崇祯当众宣布:“襄城伯吴惟英,成安伯郭祚永,主动坦白侵占民田、贪污饷银等罪。念其悔过诚恳,又检举有功,着罚俸一年,降为镇国将军,原职留用,子孙世袭。”
“臣吴惟英(郭祚永)谢陛下天恩!”
吴惟英和郭祚永齐齐跪下谢恩。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二人能有此觉悟,朕甚欣慰······都起来吧!”
“谢陛下!”
二人起身,松了一口气。
他俩的家族算是保住了。
朝堂上一片哗然。
几个前天还在薛濂府上盟誓,愿同生共死的勋贵,眼神开始飘忽不定。
这二人在自查自纠奏疏中坦白了什么,他们一点都不关心。
但刚刚陛下说他俩检举有功,让他们心里不由颤抖。
都是知根知底的勋贵,若被检举,那可是贼咬一口,入木三分;恶狗反噬,致命穿心。
退朝后,薛濂等人在半路上拦住郭祚永、吴惟英,气势汹汹道:“站住,给我说清楚,你们检举的是谁?检举了些什么?”
“怎么?阳武侯这是要杀了我们两个泄愤?”
郭祚永阴阳怪气道,“这还没出皇宫,阳武侯就要行凶,你果然有造反的潜质啊······”
“你······”
薛濂等人顿时愣住了。
这还是那个胆小怕事的成安伯吗?
“谁给你的胆子敢忤逆老夫?”
薛濂吃瘪,顿时火起。
他挽起袖子,指着郭祚永鼻子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