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守业看了眼咬牙切齿的王翠花,说:“既然能赚钱,娘凭什么教她,不教你?她怎么这么偏心。”
他才说了两句,王翠花就要跳脚了。
这是看陈守业考不上秀才,所以想要让老二家给她养老,所以才巴结讨好乔氏?
真是笑话。
陈守安早就死在战场上了,乔氏一个寡妇,带着一个傻儿子,能给她养哪门子老。
到时候还不是要靠陈守业这个大儿子。
想到这些,王翠花终于有了底气,抬脚就走了过去。
“哎哟,这布料真好看。娘,你也教教我吧。”
她这个谄媚的样子,叫乔氏浑身不适。
宋金枝没搭理她,只跟乔氏指出这两块柳叶染的不足之处。
乔氏认真的听着,把宋金枝的每一个字都记在了心里。
王翠花见没人搭理,竟不要脸的凑了过来。
什么媒染,什么固色,什么什么盐……
王翠花怎么听不懂呢。
突然,宋金枝的声音戛然而止。
王翠花抬起头,见她们两个人都在看着自己,这才直起了偷听的身子。
她舔着笑,“娘,你不能只教弟妹,也教教我呗。”
宋金枝不说话,就这么斜眼睨着她。
王翠花脸上挂不住,声音也高扬起来。
“都是儿媳,你凭什么偏心她?都住在一个院子里,她能学,我凭什么不能学?”
王翠花就着脚边的凳子一屁股坐下来。
“今天你不教我,我就不走了。”
乔氏有些担心,王翠花耍起无赖来,要是不答应她,她肯定是要闹翻天的。
谁知宋金枝只是冷笑一声,一脚就踢翻了王翠花身下的凳子。
王翠花哎哟一声摔在地上,还没等爬起来,宋金枝的扫把就打了过来。
“敢来我跟前撒泼?王翠花,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了?”
乔氏怕扬起的灰尘弄脏了新染的布料,赶紧的把晾衣服的竹竿往旁边挪了挪。
躲在屋里的陈守业听见动静跑出来,看见婆媳俩又闹起来,顿时心烦不已。
他冲过去抓住宋金枝要打人的扫帚,“娘,你消停一会儿行不行,总这么吵吵嚷嚷的,你烦不烦?”
宋金枝还是一声冷笑。
“这是我的院子,她来我院子里撒泼,我还打不得?我是她婆婆,从她嫁进老陈家的门,我这个做婆婆的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她继续挥着扫帚,陈守业却紧紧握着。
“娘,做人要讲道理!”
“道理只跟人讲,人都不是的东西,讲什么道理。”
她用力把扫帚抽出来,连着陈守业也一块儿打。
陈守业抱着脑袋躲回屋里,王翠花跟在后头,愣是又挨了王翠花好几下打。
挨打的王翠花疼的是龇牙咧嘴,陈守业越想越气。
既然宋金枝不答应教他们,那这些布料她们也别想卖出去。
陈守业甩着袖子就出了,他点了火,把那些湿柴火全都塞进灶膛里,顿时,浓烟又呛了过来。
原本想着先回房里看看儿子的乔氏急得赶紧跑过来,还没等把布料收起来,就先被浓烟呛了好几口。
宋金枝手忙脚乱,可这些布料还没干,又不能摞在一起。
难不成真要被烟给熏毁了?
“陈守业!你赶紧把火灭了!”
宋金枝一张口就被呛了好几声,眼睛也被熏得直流眼泪。
迷迷糊糊间,她看见陈守业正拼命的往他们这边扇着风,就是故意要把烟呛过来的。
而王翠花,竟还把灶灰铲出来,朝着这边扬过来。
宋金枝鬼火冒三丈。
她端起放在墙角还没来得及泼掉的苏木水,迎着浓烟和到处飞的灶灰,艰难的走近那两口子,最后一盆紫红色的水,直接泼在他们两口子身上。
没继续往对面扇风之后,两口子同样被浓烟呛得睁不开眼睛,只模模糊糊的看见身上,手上全是红色,像是被泼了狗血。
还没等反应过来,宋金枝已经拎着木盆痛打起他们两口子。
顿时,陈守业嘴里的脏话和王翠花尖厉的叫喊声从老陈家响彻了半个麓山村。
又见冒着这么大的烟,大家都以为老陈家又失火了,纷纷赶来救火。
宋金枝虽然是把老骨头,但刚才她可没挨打,在那些水泼过来之前,她早就跑了。
等烟灭了之后,大家才看清楚蹲在地上抱头痛哭的两个人,正是陈守业跟王翠花。
“王翠花,你又烧房子了?”
也知道刚才挨了什么东西的打,王翠花浑身都疼,疼得都讲不出话来了。
陈守业脑门上被敲了一下,现在随便动一动就眼冒金星。
村长黑着脸,“陈守业,你媳妇儿再敢这么胡作非为,你家两口子就从麓山村搬出去,以后都不要回来了。”
陈守业冤枉啊,可他现在是真的动弹不得。
院子里乌泱泱来了一帮人,又乌泱泱走了一帮人。
从外面玩儿回来的陈金宝目瞪口呆,“爹娘,你们干什么呢?”
王翠花忍痛抬起头,这才看清楚晾在对面院子里的几块布料早就不见了。
这几天不用走街串巷,陈守仓就还是干着泥瓦匠的活儿。
今天刚从镇上回来,想着没什么事儿就先不去宋金枝那里了。
他浑身上下这么脏,还是先回家换个衣服,把自己收拾收拾才好。
可没想到还没到家,就看见院子里晾着几块颜色鲜艳的料子。
他正加快脚步赶回家中,又见二嫂乔氏从他家院子里出来,脚步匆匆的往这边走。
“二嫂,你怎么过来了?”
乔氏不好在小叔子家多待,只能摆摆手,说:“满儿跟长安留在家里,我要先去看看。娘在院子里等你呢,你有话就去问她。”
说罢,她又急匆匆的走了。
陈守仓赶回家中,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院子里的老母亲,宋金枝。
“娘,你怎么过来了?”
看清楚宋金枝那张脸,陈守仓又吓了一跳。
宋金枝脸上黑一道浅一道的,好像刚从烧烬的火堆里打过滚。
可晾晒在院中的那些布料却干净得很,一点儿都没弄脏。
宋金枝冷哼一声,“还不是那一家子白眼狼干出的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