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尘一把拽出姜姝姌不老实的手：“人先等等，先说钱的事儿吧。”
“小财迷！”
李尘惨然一笑，眼眶泛红。
“姐，我其实没想买车，我明天把账户里的钱都给你，你先周转吧。”
“不用。”姜姝姌很坚决：“我这条命都是你给的，你给了我一条命，给了我你十五年本该灿烂、无忧的时光，给了我活下去的信念和勇气，给了我一切。回报你，我愿意。”
李尘一把握住姜姝姌的手：“姐，你搞清楚，为你做任何事，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不欠我的。不要总这样，不要……为了我为难自己。”
“小尘，你也搞搞清楚。为你做任何事，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天底下没有不疼弟弟的姐姐，何况，我们不止是姐弟。”
李尘笑了。
感觉既感动又荒唐。
感动的是姐姐对自己几乎是溺爱了，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女性，溺爱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甚至依旧把自己当孩子一样惯着。
感觉荒唐，是因为姐姐明明很艰难，但是跟自己还动不动就把话题往男女关系上拐，实在是心够大的。
李尘想了想：“我们找华俊峰帮忙吧，姐。”
一提华俊峰，姜姝姌不高兴了，手抽了出去，转身又斜躺在沙发上，冷冷地道：“好端端的提他干嘛？”
“没有啊，他不是很有钱嘛，而且他……”
姜姝姌一下子坐起来：“住口！李尘，你给我听清楚，你姐姐我这些年做生意，凭得是肯吃苦，肯吃亏。我可以连续熬四个通宵做一个完美的策划案；我可以每周飞四十多个小时，到处谈生意；我可以顶着发烧重感冒加班工作到凌晨……但是我绝对不会靠色相去换资金。”
“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姜姝姌起身走到李尘跟前，突然一把抱住李尘，环住李尘的腰，像是个小女人一样把头乖巧地埋在李尘胸膛里。
委屈又难过地道：“我和他是清白的，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嘛！”
李尘一愣：“嗯，我就是随口一说，我相信……”
姜姝姌抬起头，一双美目充满期待：“你真的信我吗？小尘，姐姐心里只有你。”
李尘又尴尬了。
“姐，我信了，但是你也不必只有我，华俊峰挺帅气的，有钱，对你也好……”
“不许你提他！”姜姝姌一根手指挡住李尘的嘴：“天底下没人比我的小尘好。”
“好吧，你说是就是吧……”
姜姝姌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凑向李尘的脸。
李尘慢慢地推着姜姝姌往后退，把她按在沙发上。
姜姝姌睁开眼睛：“你干嘛？”
“我要去洗澡！还有，给你点了餐，一会儿到了自己取。”
姜姝姌笑了：“心疼姐姐了，是不是？”
“是是是，你赶紧回复正常吧！”
姜姝姌咯咯地笑着：“就不！今晚我跟你一被窝！”
李尘转身就走：“你休想。”
姜姝姌对着李尘的背影喊：“害羞啦？小时候哪天不是我搂你睡？”
李尘头也不回往楼上走：“你都说啦，那是小时候！”
看着李尘逃跑的样子，姜姝姌笑得前仰后合，自己也害羞地躺在沙发上用玩偶挡住脸。
李尘算了一下自己的账户。
一个账户里，是梁家赔偿的二十四个亿；
另一个账户里，是靠倒卖两批天价高合金赚取的二十四个亿；
还有一个账户里，坑了蒋开山前后将近两亿多；
另外还有三千多万在冷月的账户里。
苏韵锦那边，自己已经把梁家的二十四个亿都拨过去给她了。她运行工程，购买材料，还有前几天自己提出的奖励制度，尤其是重修大通集团的办公楼都需要钱。
当然，二十四个亿她绝对用不了，但是这一通折腾下来，估计没有三、四个亿是挡不住了。
自己这边现在能调动的，大概有二十六个亿。
得帮大姐一把。
第二天。
单位里的人少了一半儿。
是啊，中奖啦，中了五百万呢。还上个毛的班啊？
估计那群家伙还在家里买买买呢。
李尘感觉好笑，这些人好像真的相信自己会中奖。
也对。
人啊，都是面对那种对自己有利的事情，有着强大的信念感。
都愿意想相信对自己好的事情。
比如中奖这种事，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骗局，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这么显而易见的荒唐和虚假，这么离谱又不合理的逻辑关系……还是会有人信呢？而且是大把的人去信呢？
这些人平时都很聪明，都很能干，都能叭叭地给别人讲道理，没人比他们更聪明、更精明了。
可是事情轮到自己头上，就是中计，就是信。
现在诈骗的人都懒得废脑子了，说自己是秦始皇、汉武帝都不稀奇了，还有人说自己是钢铁侠、蝙蝠侠的。
但是那又怎么样？有人信啊！
有很多还是高学历，高职务，受过高等教育，担任重要职务的精英阶层呢。
是他们的智商不够吗？
可能也不全是。
就是人性的弱点，对自己有利的信息，人类天然地具有强大的接受能力和自我说服的能力。
说你中五百万，哪怕再假，人们也会在心里对自己说：人家银行的人都来了，能是假的吗？
那么几袋子钱都拎来了，如果不是高大仓和我们极力争取，早就被李尘一个人独吞了，这能是假的吗？
人家的手续和相关规则说的那么清晰透彻，不可能是假的啊！
大家都在为将近积极争取不是吗？所有人都认为是真的，那就肯定是真的呀！
所以，不合理的地方，人们会自己把他修饰得合理。
不正常的地方，人们会自己在心里解释，让它变得正常。
不对劲儿的地方，人们也会劝自己，让自己忽略所有疑点……
但是如果反过来，一个大夫拿着单子，说你得了绝症，你就不会这样自己说服自己，自己搞定自己了。
你一定会想：会不会是搞错了？片子拿错了吧？不可能啊，我身体一直很好啊，上个月还和朋友们拼酒呢！
要么就是误诊了！对，一定是误诊了！
现在的大夫都是废物，动不动就误诊，前阵子听说那个谁谁谁就被误诊了，人家是感冒，他非说人家是鼻炎。
我再换个医院吧，这家医院不行，根本就不会看病……
李尘的十几个同事，就是这样。
他们只有七八个人来了单位，还在单位里兴奋地相互讨论。彼此给对方夯实信念，彼此心照不宣地告诉对方，是真的，绝对是真的，咱们就等着高大仓给我们分五百万吧！
毛彤彤来上班，大家都兴奋地和她聊这件事，毛彤彤摇头直说不可能，劝大家不要轻易相信。
结果可想而知，毛彤彤成了异类，有个同事甚至和她吵了起来，激动得脸红脖子粗。
“你凭什么说是骗局？你在现场吗？你看到事情的经过了吗？亏李尘还心心念着你，说什么也要分你一份儿，就你这种人品，哼，就不该给你一份儿！”
“好，既然你说是骗子，那好，你敢不敢写下字据，等这笔钱下来了，你一分不要都给我，你敢吗？”
毛彤彤懒得和他们理论，只是回到了自己的工作间，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高大仓是很心慌的。
他这一天哪儿还有心思工作了？连欺负同事的心思都没有了。
他不断地在网上搜索相关的慈善机构，购物彩票的新闻，结果搜到的全是诈骗骗局。
他越搜心越凉，关键是……再去打合同上的电话，没有一个是能打通的。
只有他们自己人的电话都是真实存在的。
高大仓开始感觉不妙了，他可是挪用了公款的！
而且是三千多万呢！
三千多万，自己够判下辈子在监狱过活得了！
荷花走进了李尘的部门，愣了一下：“今天人怎么这么少？”
然后感觉气氛很不对头，平时自己来这边，大家都争着和自己打招呼，感觉像是天朝上差。
但是今天进入这个部门，感觉所有人都奇奇古怪的。
和自己打招呼的人少了，说话的语气也变了，每个人都好像骄傲了不少……总之就是不对劲儿。
荷花疑惑地走到里面，刚好碰到了李尘，李尘面带微笑：“荷花姐好。”
“嗯。”在这里，荷花表现的和李尘很有距离感，这是职场的正常操作，荷花明白，李尘也明白。
荷花疑惑地指着大家：“今天人怎么这么少？”
李尘微微一笑：“荷花姐来我们部门是有事吧？”
“哦，是的。”荷花道：“董事长让我叫高主管过去一趟，说是有工作的事情沟通。”
李尘笑了：“好。”
荷花看到很多人都在暗地里偷瞄自己，心里不大乐意，感觉这个部门的人都集体生病了。
偷偷地将一把车钥匙塞到李尘手里，轻声道：“董事长给你的，地下三层，三七二五号车位。”
李尘看了一眼，是奔驰车的车钥匙。
自己的姐姐还真的给自己买车了。
高大仓坐在办公室里，心都凉透了。
无数的证据都通往一个方向——自己被骗了！
高大仓感觉头重脚轻，整个人已经晕晕乎乎得了。
他放佛坠入了一个无底深渊，上不接天，下不挨地，就那么悬在半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就在这个时候，荷花敲门：“高主管，董事长让您上楼一趟，有工作的事情要沟通。”
高大仓满头大汗，看着那扇门，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