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五哥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切,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双精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赞许。
他蒲扇般的大手在条凳上一撑,便站起身来,作势就要往里屋的柜子走去,显然是准备拿钱。
叶凡见状,连忙也站起身,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却又不失恭敬地开口。
“五哥,您看……能不能用这些肉和皮子,换些粮食、布匹、棉花之类的实物?”
“今天这些东西,都是屯子里乡亲们合力打来的。”
“要是只拿些钱回去,一时间也不好分,更不顶饿,不顶冷。”
叶凡这番话,说得极为恳切,目光中带着一丝期盼。
秦五哥闻言,迈出去的脚步顿了顿。
他回过头,目光在叶凡年轻却沉稳的脸庞上打量了片刻,那眼神中多了几分审视,也多了几分了然。
这小子,倒是个会替下面人着想的。
他心中暗忖。
随即,他爽朗一笑,大手一挥:
“好小子,有担当!”
“就按你说的办!”
“我这库房里,别的不好说,粮食布匹棉花这些,还是有些存货的。”
“待会儿咱们过去瞅瞅,看着合用的,你们就直接换。”
秦五哥的痛快,让叶凡心头一松。
叶凡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感激地点了点头。
“只是,五哥,那野猪肉咱们还没过秤呢,这斤两怎么算?”
他还是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毕竟亲兄弟明算账。
秦五哥闻言,哈哈一笑,显得毫不在意。
“嗨,多大点事儿!”
“你五哥我在这道上混了这么多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他的目光扫过院子里那几大块尚未处理的猪肉,胸有成竹。
“那几片肉,我瞅着,怎么也得有个一百八九十斤。”
“这样,就按一百九十斤给你算,五毛一斤,如何?”
这个估算,与叶凡心中的判断相差无几,甚至还略高一些。
叶凡心中再次一暖。
这秦五哥,做事果然大气。
他连忙拱手道:
“那可太谢谢五哥了!”
“您真是敞亮人!”
事情谈妥,秦五哥心情更佳,又拉着叶凡坐下。
“来来来,事情说完了,咱们继续喝!”
“再陪五哥走一个!”
酒杯再次相碰,醇厚的酒液滑入喉咙,气氛比之前更加轻松热烈。
堂屋内的暖意,与杯中酒的暖流交织,让人浑身舒泰。
几杯酒下肚,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只有堂屋的灯光依旧明亮。
雪粒子敲打窗棂的声音,细微却清晰,反衬着屋内的安逸。
秦五哥放下酒杯,抹了把嘴,红光满面。
“走,叶凡老弟,带你去看看我的库房。”
库房就在后院,与堂屋的温暖不同,这里带着一股子粮食特有的清香与微微的凉意。
借着秦五哥手上提着的马灯光芒,叶凡看到里面堆放着不少麻袋,还有几匹颜色朴素的布料和几捆棉花。
麻袋上印着模糊的字样,透出年代感。
布料的颜色以蓝、灰、黑为主,正是这个年代最实用的色彩。
棉花则显得蓬松洁白,看着就暖和。
叶凡的目光在那些物资上扫过,心中快速盘算着屯子里的需求。
他没有贪多,主要挑了些能填饱肚子的粗粮,像苞米面、高粱米,这些都是屯里人过冬的硬通货。
又选了几匹耐磨的蓝布、灰布,可以给大人孩子做身新棉袄棉裤。
最后还要了几捆保暖的棉花,这可是金贵东西。
二柱他们几个一直等在外面院子里,寒风中冻得直跺脚,听到动静也凑了过来。
叶凡便指挥着他们,将挑选好的东西一一搬到独轮车上,小心码放整齐。
独轮车很快就被装得冒了尖,透着一股丰收的喜悦。
秦五哥在一旁看着,手里拿着个小算盘,噼里啪啦地打着。
算珠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片刻后,他放下算盘,脸上带着笑意。
“叶凡老弟,野猪肉一百九十斤,五毛一斤,就是九十五块。”
“十三张狼皮,一张二十,是二百六十块。”
“加起来一共是三百五十五块。”
他顿了顿,指着独轮车上的东西。
“你这些粮食布匹棉花,我给你算便宜点,总共算你一百五十块。”
秦五哥从怀里摸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又从里屋柜子里取了些零钱,仔细数了数。
昏黄的灯光下,他数钱的动作显得格外认真。
“扣掉这些物资的钱,我还得找你二百零五块。”
他将二百零五块钱点清,整整齐齐地递到叶凡手中。
那钱带着一丝烟火气和秦五哥手上的温度。
叶凡连忙接过,入手沉甸甸的,心中更是分量十足。
“五哥,太麻烦您了。”
这不仅仅是钱,更是屯子过冬的希望。
叶凡将钱小心贴身收好,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色。
风雪似乎小了一些,但依旧寒冷。
“五哥,天色不早了,我们得赶紧回去了,屯里人还等着呢。”
秦五哥点点头,亲自将他们送到院门口。
院门外的寒风立刻灌了进来,让人精神一振。
“路上黑,慢点走。”
“往后有了好东西,还来找五哥!”
他的声音在夜色中依旧洪亮。
“一定,一定!”
叶凡应着,招呼二柱他们几个。
“五哥,您留步。”
他和二柱四人一起推着那两辆独轮车,车轮在雪地上发出“吱呀呀”的声响。
那声音在寂静的冬夜里传出很远,带着一股奔向希望的劲头。
一行人很快便驶入了浓重的夜色之中,朝着黑山屯的方向赶去。
灯火在身后渐渐远去,前路虽然漆黑,但他们心中却充满了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