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穆将军与乔军师暗自谋划将穆岁安接回之际,她正在府中发着呆。
傍晚时分,她本想与乔棠回穆府住上几天,但思前想后,还是安安分分待在郡王府。
毕竟如今正是关键时期,不知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紧盯着她呢!
她自知无法为战事提供助力,至少不能给飞云寨带来麻烦……
原本申时四刻下值,酉时不到便匆匆归来的蔺聿珩,今日直至戌时,仍然杳无音讯。
穆岁安沐浴更衣后,便独自蜷缩在美人榻上,怔怔望着窗外。
见状,白芍与海棠二人,自然认为她是在苦苦等候蔺聿珩归来。
“夫人,公子在仙茗楼与卫二公子以及陆公子小聚……是否要让青杉去请公子回来?”白芍轻声问道。
穆岁安听到声音,才将目光从窗外缓缓移至两位姑娘身上。
“郡王爷与朋友喝酒,为什么要请他回来啊?莫非府中有何要事吗?”
询问间,她起身下榻,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不紧不慢地朝床榻走去。
白芍与海棠对视一眼,这才意识到她们或许是曲解了夫人的心思。
“夫人,奴婢午后听闻……郑国公夫人的娘家侄女出了事,似乎是被人斩断手臂……”白芍低声道。
“这么可怕吗?”穆岁安故作惶恐不安之态,“这可是天子脚下!以后我不敢乱跑了!”
说着,她迅速跃上床榻,扯过寝被将自己裹紧,好一副害怕的模样。
“夫人莫要担心……”海棠连忙出言安慰,“青杉侍卫武功高强,定然会保护好夫人!”
“……”穆岁安轻轻点头,“是啊……两位且去歇息吧,我这里没什么事了。”
指望青杉那个呆头鹅保护她?还不知道谁保护谁呢……
与此同时,仙茗楼二楼雅间,某位迟迟未归之人,正在独自喝着闷酒。
“宴安……你莫非与弟妹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快之事?这般饮酒伤身啊……”
卫明赫见好友把酒当作水喝,终于按耐不住,开口询问之际,无奈地将其酒杯夺走。
“……”蔺聿珩低垂着头,千言万语如鲠在喉,不知该如何说起自己那如飞蛾扑火般的一厢情愿。
“她根本不喜欢我……在我面前的深情如镜花水月,虚幻得让人心碎……”
“我在畅想与她的未来,甚至连儿女的名字都想了好多……而她却一心想要逃离我的世界。”
“她觉得在我身边是身陷囹圄,正在祈盼岳父以赫赫战功……为她换取自由之身。”
蔺聿珩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一般敲打着自己的心。
趁着酒意上头,他艰难地道出自己心底汹涌而出的苦楚与酸涩。
听到这番话,卫明赫与陆少恒并不觉得惊诧,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穆岁安对宴安有一丝喜欢,但那全然不似女子对心爱男子的感情……
卫明赫叹道:“你们如今这样不是很好吗?夫妻和睦、相敬如宾……何必在意其他?”
陆少恒也劝道:“我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男女情爱是世间虚无缥缈且毫无意义之事。”
“不一样……”蔺聿珩缓缓摇头,“我只想与她……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什么相敬如宾,他才不要!
“……”卫明赫不禁有些纳闷,“你二人成亲仅一月,你缘何对弟妹……生出如此情愫?”
穆岁安那倾国倾城的容貌、古灵精怪的性情……令宴安渐渐痴迷,实在是不足为奇。
然而,宴安并非感情用事之人,不至于沦陷得如此之深啊?
蔺聿珩苦笑一声,道:“那一夜她亲口对我说……好喜欢我,甚至想我想得睡不着。”
“她的话语那么真挚,眸中是我从未见过的璀璨星辰,明亮得耀眼……”
“如此炽热而直白的爱意……即便我郎心似铁,也会被彻底融化了……”
言及此处,蔺聿珩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那抹悲伤与水雾。
闻听此言,卫明赫恍然大悟,敢情这一切都是穆岁安惹的“祸“啊!
对于感情内敛的宴安而言,穆岁安的直白大胆,无疑是一剂猛药,彻底摧毁其心防。
倘若换作是他,别说一个月,恐怕连一天都难以坚持……
卫明赫与陆少恒对视一眼,二人心中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念头——
这小匪首真是有点小坏,只擅自撩拨这颗如朽木般沉寂的心,却不负责收拾残局!
就在这时,青柏轻叩房门,随即快步迈入房间内。
“是夫人差人来找我了吗?”蔺聿珩满怀期待地开口问道。
他迟迟未归,却特意让青杉将自己的行踪透露给两位丫鬟,想必此刻妻子是知道的。
“……”青柏神色尴尬,只得硬着头皮禀报,“不是夫人……是韩姑娘突然来此求见公子。”
夜深之际,韩姑娘身为女子,竟然堂而皇之出府,甚至来酒楼私会男子!
“韩姑娘这是自暴自弃了?”卫明赫直言不讳,毫不留情地指出。
蔺聿珩眉头紧蹙,“与我何干……”
“聿哥哥!”
蔺聿珩话刚出口,只见头戴帷帽的韩令仪推开侍从,突然闯入屋内。
见此情形,卫明赫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侍从暂且退下。
韩令仪毕竟是女子,不顾一切地以身体相抗,侍从自是不便阻拦。
“你这是做甚!”陆少恒将韩令仪扯到一旁,“天色已晚,一个姑娘家这般成何体统!”
若不是看在其母的面子上,他才懒得理会此等闲事呢!
“我寻聿哥哥有事……”韩令仪抬手摘下帷帽,露出梨花带雨的憔悴面容。
“卫二公子、陆师兄……你们可否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对聿哥哥说……”
“啊——”韩令仪话未说完,突然失声惊叫,整个人瞬间僵立当场。
只见,沉默不语的蔺聿珩,猛然抽出青柏的佩剑,直直抵在她的颈间。
“宴安!你且冷静!”卫明赫与陆少恒震惊之余,急忙上前劝解。
然而,蔺聿珩恍若未闻,冰冷的目光直直地射向韩令仪。
“桃花宴当日,黑风寨之事是否是你一手策划?你派人假扮土匪,企图掳走我夫人……却不曾料到,真正的黑风寨会来掳人……”
他字字句句,犹如寒霜,几乎将整件事情的真相和盘托出。
闻言,韩令仪心中惶恐,面上却依旧泪如雨下,甚至添了几分难以置信的凄楚之色。
“聿哥哥……”
“休要再让我听到这个称呼!”蔺聿珩怒声呵斥,“我听来只觉作呕!”
心思歹毒、纵仆伤人……他竟与这般小人相交多年,实在是有眼无珠。
“回答我!”蔺聿珩手腕微抖,剑尖亦随之轻颤,韩令仪的颈间霎时浮现出一道血痕。
“啊——聿哥哥……临安郡王……我不知你所言何事……我并未做过啊!”
韩令仪双腿发软,身形一晃,狼狈地跌倒在地,口中仍在极力否认。
知情之人悉数被灭口,纵使蔺聿珩察觉到蛛丝马迹,亦是毫无证据!
故而……只要她抵死不承认,便无人能将她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