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爱
第一章 金钗劫
凌霄宝殿的鎏金香炉飘出三缕青烟,玉皇大帝张兴东捏着案头那支嵌满东珠的金凤金钗,指腹摩挲着钗头那抹凝固的朱砂色。这是他在第三万九千次巡游人间时,从洛阳城护城河底捞起的——金钗主人的血,竟在仙法下凝结成永不褪色的赤珠。
“陛下,这是凡人的情劫。”左首的太白金星抚须轻叹,袖中八卦盘正疯狂转动,“此女因郎君战死边关,投河前将定情金钗刺入心口,魂魄至今困在忘川河畔,不肯饮孟婆汤。”
张兴东忽然想起三百年前,他初登帝位时在蟠桃园遇见的那只九色鹿。小鹿受伤濒死,却用最后力气护着怀中昏迷的书生——只因书生曾为它包扎过伤口。那时他笑凡物痴傻,如今握着这金钗,指尖竟传来缕缕温热,似有个声音在心底喊:“真爱若不存在,为何天地间总有痴魂?”
第二章 人间戏
暮色染透长安城时,张兴东已化作风流倜傥的书生,腰间别着那支金凤金钗。他按太白金星所言,在醉仙居找到了说书人柳明烛——那个让无数深闺女子抛绣球的才子,此刻正摇着折扇讲《长恨歌》。
“杨贵妃魂断马嵬坡,唐玄宗哪怕坐拥万里江山,也换不回心上人的一笑。”柳明烛的声音带着三分哽咽,眼中却闪过狡黠,“可诸位可知,贵妃临终前在绢帕上写了什么?”
“写了什么?”张兴东鬼使神差地开口,周围百姓竟瞬间消失,只剩他与柳明烛相对而坐,桌上酒壶里的月光凝成水珠,在青砖上画出奈何桥的纹路。
“她说‘来生愿做寻常女,嫁与卢郎掌灯人’。”柳明烛忽然摘下面具,露出左眼角那颗泪痣——正是忘川河畔那名持钗女鬼!金钗骤然发烫,张兴东只见漫天黄沙中,一袭红衣的女子牵着战马,将金钗轻轻插在将军盔上:“待你凯旋,我便穿嫁衣等在城门口。”
第三章 天规裂
“陛下这是动了凡心?”王母娘娘的玉簪划破云霄,在南天门前激起千层浪。张兴东看着掌心里的金钗投影,那对凡人夫妻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将军用十年俸禄换金钗,女子用半生绣嫁衣,最后在战火中,将军用身体挡住射向妻子的箭,血溅金钗时,眼中竟含着笑意。
“他们明知人间疾苦,却甘之如饴。”张兴东将金钗插入发髻,刹那间四海潮动,二十八星宿排列成比翼鸟的形状,“若天规不容真爱,我便碎了这天规!”
话音未落,凌霄宝殿的“正大光明”匾额轰然裂开,露出背面不知何人所刻的半句诗:“情至深处天地动,心有灵犀万劫通。”太白金星忽然跪下,从袖中掏出本泛黄的《上古神谱》:“陛下可知,创世神女娲与夫君伏羲,也曾以身为引,补全天地裂缝?”
第四章 忘川渡
忘川水突然逆流的那晚,张兴东见到了持钗女鬼的魂魄。她叫阿宁,正抱着金钗坐在三生石上,望着对岸盛开的曼珠沙华发呆。
“你等的人,早已轮回成树上的蝉。”张兴东挥手招来清风,让蝉鸣传入阿宁耳中,“他每叫一声,便是在说‘我回来了’。”
阿宁抬头,眼中映着他眉间的金钗光:“神仙也懂等一个人的滋味吗?”话音未落,她忽然化作万千流萤,钻进金钗里,只剩最后一丝魂魄缠绕着他的指尖:“原来玉帝也有执念,这金钗里的血,是您前世为凡人时,为心上人挡灾所留。”
惊雷在头顶炸响,张兴东想起三千年那场天劫——他还是个牧童时,用身体护住被狼群围攻的姑娘,临死前将攒了三年的金钗塞给她。原来真爱如轮回,纵跨天地也会相遇。
第五章 天爱劫
当张兴东抱着金钗踏入诛仙台时,漫天神佛都在劝他回头。王母娘娘的玉净瓶摔在他脚边,露出瓶底刻的“念”字——那是她与东华帝君错过的千年执念。
“我要让凡人知道,真爱可撼天动地。”他将金钗刺入心口,朱砂血滴在诛仙台上,竟开出并蒂莲花。阿宁的魂魄从钗中飞出,与他前世的牧童虚影重叠,两人同时说出三千年未说完的话:“原来你一直在这里。”
天地突然寂静,所有星辰都化作红心的形状。太白金星翻开新的天规,第一页写着:“情之一字,乃天地灵根。凡真心相爱的凡人,可享百年同衾,死后共赴往生桥,永不堕入轮回道。”
当张兴东再次睁开眼时,手中金钗已化作两颗相连的星辰,在夜空中闪耀。阿宁的声音从星河深处传来:“你看,真爱本就是天地间最神圣的法则。”
他望向人间,见洛阳城护城河上,一对年轻夫妻正乘船赏月,女子头上的金钗闪着光,男子为她披上外衣的动作,像极了三千年前世的那个雨夜。
玉皇大帝笑了,他终于明白——真爱不是天规的例外,而是天道的本心。就像春草必生,夏花必放,真心相爱的人,终将在命运的长河里,开出最璀璨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