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双手合十连连求饶道:“我真治不了,求求你,放了我吧。”
掌柜又急又气,走过去狠狠朝着他肩膀一拳锤了下去。
不能治早说啊,收银子时那叫一个手快。
如今时间耽搁了,你说人救不了。
“那把我给的银子吐出来。”
大夫吃痛地收拢肩膀,不甘心地捂紧了腰包。
但对上陆时铭那吃人的眼神,又连忙颤着声音道:“我知道谁能治他,你们去找那人。”
见掌柜的一脸茫然,大夫朝他挤弄着眼色,努了努嘴道:“沈二爷啊。”
掌柜一张老脸又青又白,心中犯起了嘀咕。
沈清源,沈家老二,人称沈二爷。
是上元县首富沈家已故家主沈龙的小儿子。
是沈家现任家主沈清荀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沈龙一共就沈清荀和沈清源两个儿子。
自沈龙五年前死去后,两个儿子就分了家,闹得很是难看。
这个事上元县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当年沈清荀为了把弟弟踢出沈家,诬陷沈清源用阴邪的鬼道法术害死了父亲沈龙。
沈家族老异口同声地帮着沈清荀,硬生生将沈清源逐出了沈家大宅,半点家产都没分到。
按理说当时并无实据,无法给沈清源定下这么大的罪名。
可偏偏沈清源在民间还有个外号,人称“鬼医”。
他早年不知从何处拜了一个师父学习医术,虽然没人见过他师父,但他的确自此以后能够看好许多病症。
只是看病开方时每一味药需要陪着一个符箓,将符箓烧成灰烬,和药物服用,立竿见影。
古语云,鬼传医术仙传道。
于是就有传闻说,教会沈清源医术的不是人,是一个百年老鬼。
大家虽有什么普通大夫治不好的病都爱找他,可心里其实都有些怕他。
尤其是近来沈家频出怪事.....
还是救人要紧,掌柜在心里念叨着。
朝着锦瑟几人点了点头。
“我这就去找。”
又是半炷香的功夫,掌柜的带着一位身着黑袍、面容冷峻的中年男人回到了客栈。
男子周身散发着一股冷冽的气息,眼神深邃而锐利。
凑近一点时,鼻尖还能闻到他身上清晰的草木灰味。
掌柜介绍道:“这就是沈二爷。”
沈清源立刻罢了罢手道:“还是叫我沈清源吧,我早已不是沈家人。”
掌柜的愣了愣,尴尬地朝锦瑟他们笑了笑。
沈清源不再说话,径直走到煜离身旁,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他的症状。
泛白的眼皮下隐约见到几分青色,口鼻间散发出一阵恶臭。
他从袖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符箓,口中念念有词,再将符箓轻轻贴在煜离的胸口。
转身朝掌柜道:“取一碗清水来。”
掌柜赶紧小跑着到后厨提来水壶,拿起桌上的空碗,倒了半碗清水。
沈清源取出怀中的小瓷瓶,倒出一点点类似草木灰的东西进入水中,再用筷子搅拌了几下。
这才微微捏开煜离的下巴喂了进去。
刹那间,符纸像被激活了一样,散出一阵光芒。
煜离的身体随之微微颤抖起来,一股黑血从他指尖缓缓渗出。
不过片刻,煜离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紧闭的双眼也缓缓睁开。
睁眼后,他虚弱地看了看周围,望向身穿黑袍的沈清源时眼中满是疑惑。
锦瑟赶紧解释了一句:“这是沈清源沈先生,是他救了你。”
煜离支棱起身子拱了拱手道谢。
沈清源又是一言不发,见他没事后转身想要离开客栈。
“沈先生,”锦瑟叫住他,关切地说道:“你救了我的朋友,我们还没有给你诊金。”
煜离微微点头,声音微弱却清晰:“是啊,我愿奉上黄金十两。”
掌柜的一听,眼睛都瞪直了。
刚才忙活了一阵无用功的大夫更是讶然地张大了嘴,满眼的羡慕。
沈清源只轻轻朝身后瞥了一眼,并未转身。
语气冷冰冰道:“不用,我看病有自己的规矩。”
“若真想谢我,一碗清粥,一碟小菜即可。”
陆时铭上前一步,抱拳行礼,诚恳地说道:“前辈医术通神,今日救我朋友于危难,我等感激不尽。不知前辈能否告知,这背后下毒之人所用之毒如此诡异,究竟是何来路?”
沈清源冷冷地扫了身后众人一眼,缓缓开口:“此毒名为摄魂香,闻之即可中毒,下毒之人若提前服下解药,便可幸免。”
陆时铭听闻后,朝着锦瑟微微点了点头。
摄魂香早年曾出自天师院,是南华升任掌院以后,精心研制的一种毒药。
他也是曾在为太子做事时,无意中听南华提到过几句。
如此,他便知道了下毒之人的身份。
那些跟在身后的尾巴,原来都是天师院的爪牙。
随后,他朝掌柜吩咐道:“掌柜,麻烦给沈先生布上一碗清粥,一碟小菜。”
掌柜的眨了眨眼,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沈清源十两黄金不要,只要一碗清粥,一碟小菜。
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
现在他已经不是沈家二少爷,而是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掌柜的打量着他洗得发白的黑色道袍,满脸的不可置信,只恹恹地回道:“行。”
可刚一转身,他还是忍不住回头问了句:“二爷,您真不要十两黄金?”
沈清源一挥衣袖,甩了个冷脸给他。
掌柜的瘪嘴哼了一声,朝着厨房走去。
锦瑟看向沈清源的眼神多了几分敬佩,笑着拉开椅子,请他坐下。
“沈先生医术不凡,行事也很有自己的章法。”
沈清源笑了笑,知道这姑娘的话里没有半点讥讽他强装清高的意思,不像上元县那些人。
他自打一进门便注意到了她身后的青绸油伞,伞身周围散发着缕缕金光。
方才,她身上散发出的草木灰味也让他多了几分莫名的亲切感。
他眯着眼睛十分友好地坐在椅子上,淡淡道:“师命不可违,我治病只为救人不图财。”
十年前,他曾在机缘巧合下继承了师父的医术衣钵。
但自出师那日起,师父就交代他。
悬壶济世要遵循一个原则,那就是一医所得三日之食即可,千万不可贪恋黄白之物。
他看着端上来的清粥小菜,目光里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轻声道。
“师父教给我的东西足够安身立命,我既有一技之长,便饿不死,又怎能贪求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