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顾景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的骨头仿佛都断了一样,疼痛难忍。
可是他还是强撑着钻心的疼痛,费力的睁开眼皮,开始打量着四周。
映入眼前的是一张紫檀木打造的圆桌,桌上放置着几套白皙的陶瓷杯,杯子的边缘还用一种类似金箔的东西上色,高雅却低调。而距离圆桌不远处就是红实木的棉椅,丝绸纺织的坐垫工工整整的包裹住棉椅的上方,至于棉椅的中央则放着小巧雕工精细的茶几,看来是方便使用者可以舒服的坐在上面喝茶。
顾景一边打量着房间的布置,心里则一边估算起这个包厢的费用。毕竟从睁眼观察到现在,他能完全肯定自己是已经脱离长风的魔掌了,虽然他在那群人手下被殴打昏迷了,但是能肯定他们打完自己只会将他丢弃在那条昏暗的巷子里,才不会那么好心带自己来这间价值不菲的包厢里歇息。
这样看来的话带自己来的就是另有他人了,会是谁呢……
就在顾景思索着自己最近有没有招惹什么纨绔子弟的时候,包厢的房门吱呀一声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就这样刚踏进房间的苏锦云跟咬牙忍痛爬起来准备翻窗的顾景四目相对。
嚯哟,看来挺生龙活虎啊。苏锦云挑眉看着已经一只脚踩在窗台上的人儿觉得有些好笑,挥手用灵力将门关上后,才盯着像只炸毛猫一样的顾景慢条斯理的解释。
“天衍宗,苏锦云,我救了你。”
一听来人自报家门,顾景才将迈出去的脚收回,但是浑身的戒备却没有卸下,依旧警惕的站在窗边以备不时之需。
“别这么紧张,你应该听说过我,”对比顾景防备的模样,苏锦云倒是显得十分悠闲,不紧不慢的走到棉椅上坐下后还很有情调的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如果我要做什么,在你昏迷的时候早就做了。”
说完这段话,苏锦云便不再出声,优雅的端起茶几上的茶杯抿了口浓郁的茶水,感受着唇齿间的茶香,苏锦云愉悦的眯了眯眼睛,这家酒楼的茶还不错,改天带师尊过来尝尝,算了还是待会走的时候问小二拿一包吧,还可意问问茶叶的发源地在哪。
打定主意后,苏锦云便继续品着手上的茶水,丝毫没有顾及站在窗边某人的心情。
反倒是顾景在听到苏锦云的名字后,渐渐的放下了警惕。现在只要是参加了清谈会的宗门弟子无人不知对面这位少女的名号,甚至有些同门会私下里称呼这位‘怪物’。
眼看茶水见底,苏锦云也没啥耐心,将茶杯放回茶几上后,声音淡漠的响起。
“我对你这个人没什么兴趣,也不是善心大发出手救你,只是对你跟你师尊的事感兴趣而已。”
说到这苏锦云故意停顿了一下才转头,一双漆黑的眸子揶揄的盯着顾景颇为紧张的脸上。
“你……喜欢你师尊吧。”
这句话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就在苏锦云话音刚落,只听见一道利剑划破空气的声音,下一秒距离自己脖子处不到几厘米的位置就出现了一柄长剑。
“你怎么会知道?”站在身侧举着剑的顾景,满脸震惊的盯着面前人,但是说出的话却带着本人都没有察觉的颤抖。
对于横在自己脖子前锋利的剑刃,苏锦云也只是垂眸片刻,便抬眸云淡风轻的望着有些凶狠看着自己的顾景,声音有些阴冷。
“我不喜欢别人威胁我。”
刹那间,一股霸道的灵力包裹住了这间包厢,本是上品的仙剑瞬间碎成了几片掉落在地,强大的灵压也将前一秒还站的笔直的少年瞬间跪倒在地,要不是顾景这次出门带了点自己炼制的法器,估计现在自己已经被这灵力压趴在地上了,可他弯曲的脊背也说明着本人的勉强。
见人老实,苏锦云这才整理着裙摆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打量起跪在自己跟前的少年。
嗯~有些洗的发白的道袍,虽然凌乱但是还算干净的头发,腰间挂着玉佩此刻发着淡淡的白光,望着自己的眼神倔强而不服输,这样看来是个不错的炼器师呢,就是本人可能有点穷。
“我如何知道的这倒是不能告诉你,万一是我的直觉呢,不过我倒是听说长清派有位琴修,名号丹青,弹得一手出神入化的琴技,虽为女子却也是门派中地位颇高的仙尊,只可惜不知道是不是本人不喜欢热闹场合,这位丹青仙尊已经有两年没有出现在大众视线了,有人说是已经化神飞升了,也有人说是已经陨落了,不过我看事实真相不是这个吧。”
感受着地上人射向自己有些狰狞的目光,苏锦云恶劣的勾起嘴角,一字一句缓慢的开口“那位丹青仙尊是因为有了心魔而修为被封了吧。”
被完全揭露出秘密的顾景,此刻望着苏锦云的眼神可以说是惊恐加畏惧,这件事知道的应该只有他和师尊,为什么一个其他宗门的弟子会这么清楚,除了这次清谈会自己外出不在门派内,其他时候自己都在师尊身边照料,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人在长清派出现过,为什么她会知道。
欣赏着顾景的脸色变化,苏锦云不得不再次感叹胡月这丫头的能力还真好用啊,勤加修炼的话应该赶得上自己的回溯了,唯一的弊端就是使用对象得处于毫无防备且心智薄弱的阶段,不然也不可能看到这些事情,看来这次回去后自己得给这小家伙淘本专门针对这一弊端的功法了。
此刻完全不知回去后自己就会面对师姐严厉培训的胡月,还在兴奋的坐在大厅内跟自己的两位师兄八卦师姐为什么会救那位长清派的弟子。
“你……到底想怎样?”顾景强撑着房间内强大的灵压,费力的抬头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实在不知道这人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我没啥恶意,只是在想既然你喜欢丹青仙尊,而她又有了心魔,那么这心魔的来源不言而喻不是吗?我在想为什么你不敢‘除去’这心魔呢?”苏锦云缓慢的扶住裙摆蹲下身来,目光似乎带着些许疑惑。
“除去?”听到苏锦云的话,顾景还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直到他察觉到苏锦云盯着自己疑惑的眼神中有些不易察觉的迷茫和情愫,才恍然大悟,一时惊疑不定,结结巴巴的说道。
“你……你也是……”
话还没说完,一根纤细洁白的手指就竖在他唇边,止住了他接下来的发问。
“嘘,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既然如此,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你面对那群人的质疑声和批判声不做反抗,为什么不对你师尊承认,让她有了心魔,还是说……这段感情让你觉得可耻了……”
“不是的!不是……”在苏锦云准备继续问下去的时候,顾景骤然高声打断了她,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和痛苦,但是眼神却带着一种执拗,这一点倒是跟苏锦云相像,却也不像。
苏锦云直视着顾景盛满着千言万语的眼神,不知怎的感到一阵心慌,她突然有点怕了,怕自己想要得到的解惑跟自己想的不一样,怕从对方这双稚嫩的眼眸中再次看到前世无能的自己,或许这种想找同类解答问题的做法从一开始就不可取,毕竟谁也不是她的师尊,她的师尊也不是他的师尊。
“啪”一声响指声响起,包厢里的蛮横灵力悉数被苏锦云解除,仿佛从未存在过,如果排除地上掉落的仙剑碎片和顾景额头上的汗水的话。
“罢了,我突然不是很想听,你就当我发神经找你吧,这间包厢我付过钱了,你可以好好在这养伤,反正清谈会快结束了,你也可以避避你那些师兄弟些,免得又挨打。”一边说着,苏锦云一边起身整理着衣袖,往房门走去。
直到她打开房门准备踏出去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顾景的声音,只是那声音细若蚊蝇,但是却也一丝不落的进入到苏锦云的耳朵里。
“不是所有感情都是得到祝福的,有些感情也会带来痛苦,我不能让那个人受着感情的痛苦,还要遭受世人的唾弃。”
“啪”房门紧闭,房内只剩一人。
呵,简直放屁,什么不能,那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太过懦弱了,对!就是太懦弱了,不敢面对。
苏锦云头也不回的往大厅走去,内心嗤之以鼻,自己真是喝多了酒才会找这个废物聊天。
只是强大了真的管用吗?你真的忍心看到那人因为你的感情而要面对世人的责问吗?
忽然一道声音在苏锦云脑海边响起,让她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那道从心底发出的声音,仿佛让她看到了楚卿染一袭白衣身影单薄的背对着自己,而他面对的都是世人的责骂。
不!不!她不想,她的师尊不该遭受这些!
苏锦云用力摇晃脑袋,将脑海中出现的画面打散,不知道为什么她害怕了,她不知道自己做的一切真的对吗?还是说顾景那种才是保护呢?
直到这一刻她才忽然觉得内心的迷茫,而心口处的烙印也因为本人的情绪失控开始逐渐炽热滚烫,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也转变成了猩红空洞的红瞳。
转头望着铜柱上映射出的自己,苏锦云觉得其实当个懦弱的人也不错吧,至少在这段感情中失控的只有她自己罢了,她来承受就好了。
那个人就应该风光无限的站在众人眼前,永远都如高岭之花一样让人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