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这位老实巴交的农人,纠结良久才低着头说道:“前些日子,香儿她舅舅入了东山岭打猎,却不小心将一个同行的猎户给射杀了。”
“这事儿闹到了镇上,大老爷倒是没有偏袒谁,可咱家……咱家要赔二十两银子!”
“我实在是拿不出来,这才想让香儿到村长家做活,再……再向村长您借点银子。”
“村长,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啊!”
说着,李叔哭着要下跪,却被眼疾手快的宁晖拦住,同时让刘阿云回屋取三十两,交到对方手里。
李叔家的情况,他是知道的。
他们家就三口人,李叔的叔伯兄弟等长辈、平辈,早已逝去,其妻子那边倒是有几个娘家人。
不过,跟李叔家一样,妻子娘家那边的日子也不好过。
否则李香儿的舅舅也不会冒险进入东山岭打猎了。
“二十两就够了!”
一下子见到多出的十两,李叔连忙推辞,却依旧被宁晖拦住,硬塞了回去。
扶着对方肩膀,宁晖认真道:“李叔,里面的二十两,拿去赔偿给死者秦叔,尽快将这件事情解决了。”
“剩下的十两,你们两口子还要生活,尤其婶婶的娘家那边也需要用钱。”
“这样吧,香儿我留下,在我家端茶倒水,等你们解决了家中大小事情,再将她接回去就是。”
“谢谢村长,谢谢村长呐!”
李叔两口子已经泣不成声了。
整个东阳村,谁不知道他家的情况?
若非李叔前几次跟着宁晖进山打过猎,他家恐怕要卖女儿活下去了。
如今妻子娘家出了事,他们也别无他法,只能厚着脸皮继续来求宁晖。
说了好一会儿话,宁会在夫妻俩准备离开时,忽然想到了什么:“李叔,您和婶子不介意的话,可以到郡主府邸这里来做活。”
“李叔出力气,每日算一百五十文,婶子可以烧水、做饭与洗衣,算一百文。”
“解决了家中事情,你们就可以直接过来上工!”
这番话,自然引得李叔夫妻俩又是一阵千恩万谢,就连李香儿也想要下跪道谢。
除此之外,他们一家三口真没有别的办法表达心中谢意。
见李香儿有些脏兮兮的,此刻更是紧张地捏着衣角,不敢抬头看人,宁晖只好请刘阿云帮忙:“娘子,你先带李香儿下去梳洗下。”
“今后这家里端茶倒水的活儿,都交给她吧。”
“她一个小姑娘,哪里做得了这么多事情?”
白了宁晖一眼,刘阿云拉着李香儿的手笑道:“别听他的,你到了家里就跟我一起读书认字,有什么活计大家一起干。”
“走,先跟我去洗漱。”
目送着两女进屋,宁晖正打算去郡主府邸看看施工进度,在那儿负责安排村人的王叔,却先一步找了过来。
一见面,王叔都没喘口气,直接说道:“村长,粮食再吃一两天就见底了,郡主娘娘那边的人说,他们对东山镇不熟,便给了我一些银子买粮。”
“你看……”
瞥了眼王叔捧着的荷包,宁晖笑笑:“既如此,安排几个青壮去镇子上,将粮食买回来就好。”
“王叔,这种事情不必跟我说的,您自己看着安排。”
“可……可里面是千两银票啊!”
情急之下,王叔打开荷包,让宁晖看清楚里面装的东西:“这么多钱,我怎么可能敢带到镇子上去?”
“不行,买粮这事儿还是要村长你去办,我肯定是不行的!”
说完,他竟是直接将荷包塞进宁晖手里,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跑了。
千两银票,别说是王叔了,就是对宁晖而言都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因而王叔胆怯也很正常。
想着尽量帮云阳郡主建好府邸,待其离开后自己也好施展,宁晖索性叫上了六个徒弟,再加几个没到府邸做工的青壮,一路往东山镇而去。
抵达东山镇时,刚好是正午。
因此,宁晖将一行人带到了醉香楼,先让大家吃饱饭,下午再说买粮的事情。
走进醉香楼,正如之前董成渊他们说的一样,酒楼的客人少了大半,比以往安静太多了。
给众人点了一桌菜,又付了银子,宁晖径直到了醉香楼三层,见到罗云。
见对方愁眉苦脸,他不由得疑惑问道:“罗兄,醉香楼的生意已经差到如此地步了吗?连你这个东家,都要想办法开源节流?”
“宁兄,你怎么来了?”
抬起头,罗云先是惊讶与茫然,随后眼里骤然爆发出一股喜色,起身邀请宁晖落座:“宁兄向来点子多,快帮我想想办法,怎么解决眼前的难事儿。”
肉眼可见的,罗云确实消瘦、憔悴了不少。
只见他将好几本账簿摆在宁晖面前,苦笑道:“我已经想了所有办法,减少菜肴成本,增添分量,但生意还是越来越差!”
“再这么下去,醉香楼就要关门大吉了!”
“不应该啊。”
粗略扫了一眼,宁晖放下账簿:“醉香楼可是东山镇最好的酒楼,生意再差也不可能落得今日地步。”
“难道是咱们的菜品出了问题?”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罗云顿时激动不已:“酒楼的每道菜,我都会亲自把关,保证口味与质量,不可能出问题。”
“宁兄,你可能不知道,如今东山镇最好的酒楼,可不是醉香楼,而是品月楼了!”
“品月楼?”
“是!”
原来,宁晖没来的这段时间,东山镇里一家名为品月的酒楼,突然强势崛起。
这家酒楼开张的前七天,便以低了两成的价格,售卖与醉香楼的同款菜肴。
罗云原本想着,品月楼新开张有些许优惠也属正常,便没有过多理会。
哪知道,这品月楼都开张近半个月了,菜价却一直保持着开张时候的水准,从不改变。
消息传开,东山镇的百姓,便渐渐被品月楼吸引过去。
如今在醉香楼吃饭的,都是老主顾!
罗云因此愁眉不展:“品月楼不惜亏本,也要跟我抢夺生意,这让我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