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晚风裹着槐花香钻进巷弄,沈清欢提着琵琶走在青石板路上,月白裙角扫过墙根的青苔。
李公子跟在她身后,攥着腰间玉佩的手沁出冷汗:\"清欢,这老丈当真知晓萧太后私造兵甲的事?\"
\"昨日白璃在绣坊听周妈妈说,她表舅在城西当铺当账房,上月见这老丈拿过半块虎符来典。\"沈清欢指尖摩挲着琵琶上的冰蚕丝弦,弦音里还留着前日暗卫慌乱的余韵,\"萧太后要的'蜀锦'是幌子,真正怕的是有人翻出二十年前的旧案——当年先皇后暴毙,她的陪嫁乐坊里,可藏着先皇亲赐的虎符。\"
话音未落,前方转角突然传来碎瓷声。
沈清欢脚步微顿,弦音骤紧——那是杀意。
\"小心!\"她反手拽住李公子往墙根一推,三柄淬毒短刃擦着他耳畔钉进砖缝。
七八个蒙面人从两侧屋顶跃下,刀光映着暮色,像群择人而噬的恶狼。
李公子抖着手摸出腰间玉扳指,却被蒙面人一脚踹在胸口:\"拿命换消息的蠢货!\"沈清欢旋身用琵琶格挡劈来的刀刃,琴身发出闷响,冰蚕丝弦震得她虎口发麻。
她余光扫过巷尾——那里有间破门歪斜的废弃屋,半扇朽木窗里漏出几缕稻草,墙角还堆着两坛未开封的女儿红。
\"李公子!
往左边引!\"她低喝一声,故意露出破绽。
砍向她左肩的刀擦着衣袖划过,在墙上留下半寸深的血痕。
蒙面人以为得手,呼喝着围上来。
沈清欢踉跄后退,琵琶弦突然绷直,缠住最近一人的手腕。
那人吃痛松手,她趁机撞开他,朝着废弃屋狂奔。
\"追!
别让这小蹄子跑了!\"为首的蒙面人抽出短刀追来。
沈清欢冲进破屋,踩得稻草噼啪作响。
她摸出怀中火折子,反手将酒坛砸向墙面——陶片飞溅,酒液浸透稻草。
火折子擦过琴弦的刹那,冰蚕丝弦因情绪预知微微发烫,她精准避开了最湿的草堆,将火星点在最干燥的角落。
\"轰\"的一声,火势顺着酒液窜上房梁。
浓烟裹着焦味扑出来,蒙面人被热浪逼得连退三步。
沈清欢抓起琵琶冲出门,正撞进李公子怀里。
他额头挂着血,却还死死攥着方才从蒙面人手里夺来的半块令牌:\"清欢你看!
这是...萧府暗卫的腰牌!\"
\"快走!\"沈清欢拽着他往巷口跑,身后传来蒙面人慌乱的呼号:\"救火!
别让火势蔓延到民宅!\"两人拐过三个弯,正撞上一队巡夜的禁军。
为首的侍卫佩刀上缠着红缨,见他们狼狈模样,手已按在刀柄上:\"什么人?\"
\"王侍卫!\"李公子突然喊出声,\"我是城南绸缎庄的李昭,上月在醉仙楼见过司统领!\"
那侍卫挑眉:\"你怎知我姓王?\"
\"司统领的亲卫里,只有王侍卫刀穗用的是蜀锦。\"沈清欢擦了擦嘴角的血,琵琶弦在暮色中泛着幽光,\"方才巷子里有萧府暗卫袭击我们,王侍卫若不信,可去看看那半块腰牌。\"
王侍卫目光扫过李公子手中的腰牌,脸色骤沉。
他挥了挥手,身后禁军立刻散开警戒:\"跟我回巡防营。
萧太后的人敢在长安街面行凶,当禁军是摆设?\"
\"不。\"沈清欢按住他的手臂,\"我们需要见司统领。\"
王侍卫的手顿在半空。
月光下,他看见这女子染血的衣袖上,红梅绣得比宫里头的还精致——可她的眼睛更亮,像淬了冰的星火,\"萧太后要的不是蜀锦,是当年先皇后乐坊里的虎符。
司统领若想查二十年前的旧案,我们有线索。\"
王侍卫盯着她看了半盏茶的功夫,突然扯下腰间的铜哨吹了声短音。
远处传来马蹄声,他转头对李公子道:\"把腰牌收好了。\"又对沈清欢道:\"司统领今夜在北城门值勤,我带你们去。\"
沈清欢摸了摸琵琶上的冰蚕丝弦,弦音里浮起王侍卫的情绪——警惕,却带着几分期待。
她知道,这是他们离真相更近的一步。
北城门楼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晃,映出城墙上\"长安\"二字的斑驳。
王侍卫在前引路,沈清欢望着前方逐渐清晰的玄色身影,突然想起前世被休那日,也是这样的月光。
那时她以为一生都要困在深宅里,却不知命运的琵琶弦,才刚被重新拨动。
司墨的背影如山岳般立在城垛边,听见脚步声转身时,腰间玉牌撞出清响。
他的目光扫过沈清欢染血的衣袖,又落在她怀中的琵琶上,眉峰微挑:\"王侍卫,这是...\"
王侍卫抱拳:\"统领,这两位说有重要线索要禀报。\"
沈清欢垂眸行礼,指尖轻轻碰了碰琵琶弦。
弦音里泛起陌生的情绪——冷硬,却藏着一丝探究。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所有的局,都要开始真正的对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