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九鼎迷踪(春秋战国)
第七十六章:秦衡量天
那乐傀的皮肤已经完全变成了青铜色,在火光映照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它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两团暗绿色的火苗在跳动,嘴巴机械地开合着,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转动。
阿蘅缩在墙角,脸色惨白:\"这、这是什么东西......\"
子奚挡在他前面,越王剑横在胸前:\"站远点。\"
乐傀突然动了。它的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但速度快得惊人,一步就跨过燃烧的瑟身,青铜手指直取子奚咽喉。子奚侧身闪避,剑锋斜削,\"锵\"的一声砍在乐傀手臂上,溅起一溜火星。
\"没用......\"子奚的瞳孔微缩,\"全身都青铜化了......\"
乐傀的胸口突然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青铜菌丝,像无数细小的触手般蠕动。菌丝顶端沾着暗红色的液体,滴在地上立刻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退后!\"子奚一把推开阿蘅,自己就地一滚。菌丝擦着他的肩膀飞过,衣料瞬间被腐蚀出一个大洞,皮肤火辣辣地疼。
阿蘅突然抓起地上半截燃烧的瑟柱,用力掷向乐傀。\"轰\"的一声,火焰吞没了乐傀的上半身,菌丝在火中扭曲蜷缩,发出\"吱吱\"的尖啸。乐傀的动作停滞了一瞬,但很快又动起来,燃烧着继续前进。
子奚的左眼无征兆的刺痛,视野里浮现出乐傀胸腔内的景象,菌丝中心裹着一颗墨绿色的珠子,正是都江堰的镇水石!
\"核心在那里......\" 他猛地前冲,剑尖直刺乐傀胸口。乐傀挥臂格挡,青铜手指抓住剑刃,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子奚咬牙发力,剑锋一寸寸向前推进,终于\"噗\"地刺入那颗镇水石。
\"咔嚓!\"
珠子碎裂的瞬间,乐傀全身的青铜皮肤龟裂,裂缝中迸射出刺目的青光。子奚抽剑后退,看着乐傀像沙雕般崩塌,化作一堆青铜色的粉末。
地窖突然剧烈震动,燃烧的瑟身彻底垮塌,火星四溅。阿蘅拽住子奚的袖子:\"快走!这里要塌了!\"
两人跌跌撞撞冲上楼梯,身后传来轰隆的坍塌声。当他们冲出厨房时,整个乐坊已经乱成一团,宾客四散奔逃,有人尖叫着\"地动了!\"。
子奚把阿蘅推到安全处:\"离开郢都,越远越好。\"
\"那你呢?\"阿蘅的嘴唇发抖。
子奚摸了摸怀里的镇水石碎片:\"去咸阳。\"
咸阳的官栈建在渭水岸边,是座巨大的夯土建筑,外墙刷着白垩,远远看去像座小山。仓门前站着两排秦军锐士,黑甲红缨,长戈如林。
子奚蹲在对岸的芦苇丛中,左眼的青光透过草叶缝隙,观察着官仓的布局。青铜化已经蔓延到了他的半边脸颊,皮肤下的血管凸起,像无数细小的锁链缠绕在骨头上。
\"戌时换岗......\"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里的卜骨。骨片仍然发烫,但温度比在齐国时低了些,像是某种警告。
天色渐暗,渭水上升起薄雾。子奚的左眼突然刺痛,视野里浮现出一段模糊的画面——官仓地窖中的青铜权器,权纽上的卦象轮正在缓慢转动。
\"找到了......\" 他像影子般滑入水中,冰冷的河水瞬间浸透衣衫。左臂的青铜部分在水下泛着微弱的青光,像某种深海鱼类的磷光。
官仓的排水口被铁栅栏封着,但锈蚀严重。子奚的青铜左手指尖变得尖锐如锥,几下就撬开了栅栏。水道狭窄阴暗,散发着腐烂的霉味。游了约莫二十丈,前方出现一个向上的弯道。
子奚浮出水面,发现自己在一个半满的水缸里。缸边堆着麻袋,袋口露出的粟米已经发霉,长出了灰绿色的菌丝。
地窖里静得可怕,子奚蹑手蹑脚地爬出水缸,左眼的青光在黑暗中格外醒目。地窖呈长方形,四壁摆满木架,架上整齐排列着各种量器: 斗、斛、升、合......
最显眼的是中央石台上的青铜权。权身呈半球形,顶部有纽,纽上嵌着一个精巧的青铜轮盘,盘面刻满卦象。权底平整,刻着细密的星轨图案。
子奚缓步靠近,靴底踩在地砖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离权还有三步远时,他突然停下
权器周围的空气微微扭曲,像是高温下的热浪。更诡异的是,权身没有影子,明明油灯的光线照在上面,地面上却空无一物。
\"障眼法......\"子奚从怀里掏出禹王锁蛟镜碎片,镜面反射的光照向青铜权。
\"嗡\" 权器突然震颤起来,表面的星轨图案亮起暗蓝色的光。纽上的卦象轮开始自行转动,速度快得看不清爻位。地窖四壁突然浮现出七面青铜镜,镜面朝内,组成一个完美的反射阵。
子奚的左眼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镜阵中的每一面铜镜都映出不同的景象,徐福的船队、三星堆的祭祀坑、吕不韦的地宫......最后汇聚成骊山地宫的虚影,悬浮在青铜权上方。
\"果然如此......\"子奚的右手按在剑柄上,\"用权器称量归墟的能量......\"
他小心地伸出手,指尖刚碰到权纽,卦象轮就\"咔嗒\"一声停住了。停在了\"归妹\"卦上,但爻位全部错乱,变成了大凶之兆。
权身的星轨突然投射到地面上,组成一幅立体的星图。星图中央是个黑洞般的漩涡,周围环绕着九颗暗红色的星辰,排列成相柳的九个头颅。
与齐国祭坛上看到的如出一辙。
子奚的胸口突然一阵剧痛——怀里的卜骨烫得像烙铁。他咬牙掏出来,发现骨片上的文字变了: \"权量天地,星轨指路。守史人血,启归墟门。\"
落款处盖着徐福的私印。
\"徐福......\"子奚的指甲掐进掌心,\"你连这个都算到了......\"
地窖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穿着秦国官服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手里提着盏青铜灯。灯光照在他脸上,映出一双浑浊的、泛着青光的眼睛。
\"守史人子奚,\"他的声音像钝刀刮骨头,\"相爷等你多时了。\"
子奚的剑已经出鞘:\"吕不韦的走狗?\"
官员咧嘴笑了,露出满口黑黄的牙齿:\"在下李斯,廷尉府小吏。\"他向前一步,灯光照出他脖子上蔓延的青铜纹路,\"相爷说,你若肯合作,可以给你解药。\"
\"解药?\"子奚冷笑,\"青铜化的解药?\"
李斯点头:\"相爷掌握着逆转之法。\"他指了指子奚青铜化的左脸,\"否则再过三日,你就会变成一尊真正的铜像。\"
子奚的左眼突然剧痛,视野里浮现出李斯胸腔内的景象,心脏已经被青铜菌丝包裹,只差最后一点就要完全金属化。
\"你自身难保,还来劝我?\"
李斯的笑容僵在脸上:\"你......你能看见?\"
子奚不再废话,剑尖直指李斯咽喉。李斯慌忙后退,手中的青铜灯\"咣当\"掉在地上。灯油泼洒出来,火焰\"呼\"地窜高,映出墙上密密麻麻的符文和楚国乐坊地窖里的一模一样。
\"晚了......\"李斯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仪式......已经开始了......\"
青铜权上的卦象轮疯狂旋转,权身浮空而起,星轨投射出的骊山地宫虚影越来越清晰。子奚看到地宫深处有口巨大的青铜鼎,鼎中煮着粘稠的金色液体,液体里沉浮着无数牙齿。
吕不韦站在鼎边,手里捧着卷竹简,正是《九章算术》。但细看就会发现,上面的算题全部被改成了归墟星轨的计算公式。
\"幻象......\"子奚咬破舌尖,一口血沫喷在青铜权上。
血珠接触权身的瞬间,星轨突然扭曲变形。骊山地宫的虚影中,吕不韦猛地抬头,视线穿透时空,直直看向子奚!
\"找到你了......\"吕不韦的声音直接响在子奚脑海里,\"守史人......\"
子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左眼的视野开始模糊。他强撑着挥剑砍向青铜权,\"锵\"的一声巨响,权身被劈开一道裂缝。
裂缝中露出竹简的一角,正是徐福篡改的《九章算术》残卷!
李斯突然扑上来,双手掐住子奚的脖子。他的指甲已经变成了青铜钩,深深扎进皮肉。子奚抬膝猛撞李斯腹部,趁他吃痛松手时,一剑刺入他胸口。
没有血,只有粘稠的金色液体从伤口流出,李斯的皮肤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青铜化。他低头看着胸口的剑,竟然笑了:\"太晚了......我们都......逃不掉......\"
他的身体轰然倒地,摔得四分五裂,像一尊破碎的铜像。
子奚喘着粗气,拔出剑走向青铜权。权身的裂缝更大了,露出里面藏着的竹简。他小心地抽出来,发现竹简背面粘着些暗灰色的粉末。
左眼的青光下,粉末泛着诡异的荧光。
\"三星堆的......祭祀骨灰......\" 子奚的指尖刚碰到粉末,眼前就闪过一幅画面:徐福站在三星堆祭祀坑边,将骨灰撒入青铜鼎中。鼎里煮着的,正是后来用来制作青铜权的合金!
\"原来如此......\"子奚的左眼流下一行血泪,\"你们用祭祀骨灰熔铸权器......\"
地窖突然剧烈震动,七面铜镜同时炸裂。子奚抱起竹简和青铜权,冲向水道入口。身后,官仓的地面开始塌陷,露出下面纵横交错的青铜锁链,锁链上刻着三个字:\"归墟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