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底层的人们往往不追求啥口味，只要价钱便宜，能够填饱肚子就成。
而他们这样的人在这里，其实占了大多数。
以前是没得选择，所以大都会去到刘家小摊上买，现在既然有更便宜的，他们也就不愿意再多花那个钱了。
刘长寿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虽然他能理解这些人，可要是他们也学着这边一碗面卖四文的话，不赚钱不说，还会往里头贴钱。
而且他们家卖的面是真不贵，光是炸辣椒油所费的调料都得好几十文。
不提自家，单就街上的阳春面好了。
那里头除了两片青菜叶子可啥都没放，也是要五文钱一碗的。
所以，真正奇怪的是这家卖凉面的，这家虽然没有辣椒油，多少能省一点儿成本，可这豆芽和花生米却一样也不少。
这样的一碗凉面，成本至少要三文，可能还不止三文。
也就是说，这二人根本就不赚钱。那他们图的是啥呢？
刘长寿望了一眼香满楼，要说这事跟他们没关系，他是怎么都不会信的。
可是香满楼又为什么要这么干？花如此大的代价，就为了挤走自家一个卖凉皮凉面的小摊子？
他们家也没得罪对方啊，最重要的是，自家和香满楼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香满楼有必要这么针对他们吗？
想了想，刘长寿凑到二人跟前问：“能把摊子摆到这里，这摊主只怕是和香满楼家有关系吧？”
小伙子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不过摊子都摆到人家门口了，没有关系只怕也不大可能。”
大汉此时已经吃完了，他站起来抹抹嘴：“管他有没有关系呢，只要便宜够吃就成！”
小伙也很认同他的话，点点头，三两口将碗里的面条扒拉干净，站起来随着大汉走了。
一时空下了两个座位，又有两人端着碗坐到了刘长寿的旁边来。
其中一人是位老者，他好像和刘长寿一样，也是头一回到这里吃饭。
只吃了一口，就“呸”的一声吐了出来。
扯着嗓子骂道：“你奶奶个熊，鲁大头，就用这样的玩意儿糊弄人？！老子就说这面怎么卖的这么便宜呢！”
说着就气势汹汹的站起来，往摊子跟前走去。
刘长寿双眼一亮，连忙端着碗跟在老者的身后凑到小摊跟前去。
“孙远，把你舅爷叫来，老子倒要问问，他这卖的是什么东西？是给人吃的吗？”
老者绕开那妇人，直接对着大汉喊道。
被他称之为“孙远”的大汉，正是那个帮着妇人打下手的。
听到老者的话，他不耐烦的挥挥手道：“周阿公，你不要再胡搅蛮缠了。我方才就说这面你吃不惯，你不听，非要买，现在吃了反倒还来怪我！”
老者气的吹胡子瞪眼：“咋了？你这面难道不是卖给人吃的吗？”
孙远皱眉道：“什么叫不是卖给人吃的？我这里这些的客人不是都吃的挺好吗？”
老者不屑地说：“那是他们没吃过北门口的那家，人家那才是正宗的呢！就你们这面条，也好意思拿出来卖？”
闻言，孙远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你咋知道他们没吃过北门口的那家？我这里还真就有不少是从北门口那边过来的！”
老者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他愣了片刻后，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似得，指着孙远道：“又是这样的把戏！你们也不怕遭报应啊！一次次的断人财路！”
那孙远哼了一声，不屑地道：“不干你的事！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只管哪凉快哪呆着去。别杵在这里碍人眼！”
老者被他的话气的不轻，恨不能将手上的面碗给砸到对方的脸上去。
刘长寿适时上前，装作劝架的模样，将那老者给拉到了一旁。
二人各自将手上的面碗放到了桌上。
刘长寿笑着拱手：“这位是周阿公吧？我方才听那卖面的大汉是这样称呼您的。”
老者点点头道：“小老儿是姓周。”
刘长寿压低了声音道：“方才听您所说，这汉子好似是这香满楼老板的什么亲戚？”
其实老者刚才的话里根本就没提及“香满楼”三个字，刘长寿也不过是蒙的罢了。
谁知那老者听到刘长寿的问话，以为他也是个知道些情况的。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鲁大头那小子不厚道，老是干这样的事。之前把一家卖骨头汤的人家硬生生的给挤兑走了。害得老汉冬天里再也吃不着那口味道。真是太过分了！”
这周阿公显然是个资深的吃货，整个县城里，有啥好吃的，都逃不过他手眼。
即便是在耗子洞里，他也能够给找出来。
在他接下来的叙述里，刘长寿渐渐明白过来他说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大约在两三年前吧，这条街的拐角处突然来了家卖骨头汤的。
那是一对小夫妻，说是打南边而来的。
一手熬汤的手艺，简直炉火纯青。
大冬天的，喝上一碗放了白萝卜片的猪骨头汤，心里头别提多惬意了。
作为一个资深的吃货，周阿公自然也就“闻香而动”。
每天晚上，必定要喝上一碗，回去才能睡的香甜。
可那家小摊也就开了一个多月的样子。
渐渐的便没生意了。
小两口眉头日渐深锁。
作为常客，还是个十分八卦的常客。
周阿公自然要去了解情况。
一番打听才得知，原来是这香满楼鲁掌柜的大儿子要花五两的银子买下二人的方子。
夫妻二人自然不肯卖，眼见着生意越来越好，二人甚至都想在街上置办下一处小院了。
这要是把方子卖了，是能得到十两的现银不错。
可这后头的日子，还能有生意吗？
最重要的是，这骨头汤是秘方，是这家女主人的父亲传给她的。
人家压根就不愿意卖。
这香满楼也是不讲武德，见对方不肯卖那方子。
直接在自家门口支起了铁锅，免费提供来往的客人喝上一碗。
虽然花钱的味道更好些，可有了免费的，又有几个人愿意花钱去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