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先生话毕,宾客陆续入堂,送上花篮置于灵前,再向蒋天生遗像鞠躬致敬。
蒋天养唤来陈耀主持仪式,自己则居于侧位,接待来宾。
人数渐齐,洪兴众堂主亦至。
“钵兰街话事人到!”
“十三妹到!”
“洪兴社韩宾到!”
为首而入者,是头缠白布的十三妹与韩宾。
十三妹短发利落,约莫四十岁,风姿依旧动人。
她一身干练的西装,神情严肃。
身旁站着短发蓄须、精明干练的韩宾。
两人在蒋天生遗像前行礼后,来到蒋天养面前。
“蒋先生,请节哀顺变。”十三妹轻声安慰。
韩宾沉声说道:“我们定会查明凶手,不论身份如何,必让其付出代价。”
蒋天养点头笑道:“心意领了。”
稍作停顿,他郑重说道:“此事尚未结束。”
听到这话,十三妹与韩宾互望一眼,点头离开。
期间,不断有人到来,陈耀指挥洪兴兄弟维持秩序。
花篮环绕遗像,远观宛如鲜花簇拥故人。
不久,太子捧着花篮入内,摆放妥当后向遗像深深一鞠躬。
“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礼毕!亲属回礼!”
风水师唱毕,太子走近蒋天养,低声问候。
“蒋先生,请保重。”
“多谢你了。”
蒋天养点头回应。
太子叹息一声:“要是我当时陪他去何兰,或许他就不会……”
“别这样想。”蒋天养打断,“你虽厉害,可怎敌得住枪弹?”
太子沉默,目光闪过狠厉,点头后离去。
人群逐渐散去,最后一位悼念者完成仪式。
陈耀瞥了一眼手表,距离哀悼结束的时间所剩无几。
他刚想开口,远处再次传来声音。
“恒记。”
“师爷苏到!”
恒记?
听到这个名号,不论是陈耀还是下面的堂主都露出困惑之色。
当初东星与恒记进攻铜锣湾时,虽以恒记龙头投资于东漫酒吧的资金损失为借口,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只是恒记借机吞并铜锣湾的幌子。
尤其大佬b,脸色更显愤怒。
“恒记?那帮混账来干什么?”
“耀哥,我去让他们滚蛋!”
大佬b刚起身,就被蒋天养拦住。
“大b,今天是我大哥的丧礼,我不希望有人在。”
蒋天养说道。
听罢,大佬b深吸一口气,目光扫向旁边的遗像,慢慢坐下。
“是,蒋先生!”
不多时,师爷苏带着四个手下,捧着花篮和挽联走进来。
他鞠完躬后,将花篮与挽联放下,走向蒋天养,说:
“蒋先生,我们来送他最后一程。”
闻言,蒋天养点头,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恒记有心了,替我谢谢王先生。”
师爷苏也笑了:“一定。”
蒋天养转向陈耀:“阿耀,给苏先生安排座位。”
陈耀走近,拍拍师爷苏肩,道:
“苏先生,请随我来。”
待他们离开后,大佬b沉声说道。
\"蒋先生,恒记的阿栋重创了山鸡,并且教训了铜锣湾南区的兄弟,还夺走了不少地盘。
这笔账,我们不能不管。
\"
大佬b身为铜锣湾的堂主,因东星与恒记联手逼迫,不得不迁至尖沙咀。
他对这两派社团的怒火可想而知。
尽管他已收复北区,但南区仍在恒记控制下。
若非与东星有所牵制,他早带人杀回去了。
他对师爷苏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洪兴堂主彼此呼应,从不同途径得知铜锣湾发生的事,因此看向师爷苏时,眼神中多了几分敌意。
蒋天养自然明白大佬b的心情,拍拍他的肩说:\"放心,我自有安排。
\"
听罢,大佬b即便心有不甘,也只能沉默。
他看向陈浩南,后者点头示意,待伤愈便率众重返铜锣湾,无论东星或恒记,他都会让对方知道厉害。
祭拜结束后,基哥在外摆好桌子,手握毛笔,桌上放着木框。
宾客起立,拿出事先备好的白包帛金放入其中。
基哥开始记录名字。
白包代表人情,日后对方社团若有丧事,洪兴也会派人吊唁,仅限于人情往来。
社团众多,即便洪兴租用酒楼作为场地,仍显拥挤。
但人群虽多,登记井然有序,毫无杂音。
待登记结束,吊唁便告一段落,随后直到下葬,酒楼将整理妥当,准备宴请宾客。
陈耀走近,低声说道:“蒋先生,前往陵园时,请您乘坐我为您安排的车辆。”
自将蒋天养从太国接回后,陈耀迅速联系熟识的朋友,定制了一辆防弹车。
无论是车体、车窗还是轮胎,均具备防弹功能,确保车内人员在遭遇突发状况时能有足够时间求救。
经历过一次危机后,陈耀宁愿多花钱,也要保障蒋天养的安全。
蒋天养理解他的担忧,点头应允。
“阿耀,你去招呼客人,我和车仔有些话要说。”
听闻此言,陈耀应了一声,随即退下。
蒋天养站起身,对车宝山说道:“车仔,随我来。”
车宝山隐约猜到他的意图,未有动作。
见状,蒋天养皱眉喝道:“难道你不肯听我的话?”
两人对视良久,车宝山长叹一声,缓缓站起。
灵堂后方一间房外,有四名洪兴成员守卫,见到蒋天养,齐声恭敬问候。
蒋天养点点头,道:“你们去招呼宾客,这里交给我。”
众人离去后,蒋天养看向车宝山。
“开门。”
车宝山依言上前,转动把手,房门应声而开。
室内空旷,仅中央摆放着一口棺椁。
叔侄二人入内,轻轻关上了房门。
灵堂后的这间屋子里存放着蒋天生的遗体,待吊唁结束,这具遗体便会送往墓园安葬。
车宝山步入房间,凝视着棺中的蒋天生。
西装革履的男人紧闭双眼,安详地躺在那里,外表与常人无异。
蒋天养叹息一声说道:\"何兰发现他的时候,手下告诉我,我这位大哥中了八枪,其中只有两枪击中腿部和手部,其余全部命中要害。
\"
听到这话,车宝山虽依旧面无表情,但眼中闪过一丝波澜。
蒋天养接着说道:\"他的头部中了三枪,其中两颗子弹已被取出,但另一颗留在深处,为了不损害大哥的身体,我没有继续深入取出。
\"
车宝山转头看向他,疑惑地问:\"二叔,您跟我讲这些有何用意?\"
蒋天养答道:\"宝山,别责怪你父亲,这么多年,他甚至不知道你的存在。
\"
\"我本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他,可...唉,你也看到了。
\"
车宝山平静地回应:\"二叔,不论他是生是死,您都是我唯一的亲人。
\"
听完车宝山坚定的话语,蒋天养摇摇头,沉默下来。
他走近车宝山,望着冰馆里的蒋天生,再次叹气。
\"小时候听码头工人说,自古以来,涉足江湖的人鲜有善终。
\"
\"大哥,你终究也走上了咱爸的老路。
\"
原本他在国外生活了二十年,已远离江湖纷争,但蒋天生的离世以及洪兴群龙无首迫使他再度出山。
正如之前在灵堂对大佬b所说,无论蒋天生的死因还是失去铜锣湾,都需要他慢慢筹划。
正当两人伫立于冰馆前凝视蒋天生时,门外传来陈耀的声音。
\"蒋先生,我们该启程了。
\"
蒋天养回答道:\"再给我一分钟。
\"
话音落下,门外立刻安静下来。
蒋天养慢慢转过头,目光落在车宝山身上。
“跪下,给他磕个头。”
车宝山瞥了眼蒋天养,没有立即动弹。
蒋天养轻叹一声:“虽然我从小养大了你,但他于你而言是恩人。
如今你的身份不宜公开,今天去墓园,你不可以行儿子的礼仪。”
“给他磕个头,送他最后一程。”
听罢,车宝山低声应了一声,随即缓缓跪在冰馆前,额头触地,轻叩一响。
蒋天养凝视着冰馆内的人影,也弯腰深深鞠了一躬。
“大哥,你安心。”
他掏出一盒烟,叼起一根,另一根放进蒋天生怀中。
深吸一口,缓缓呼出,声音沉稳坚定:“我要让洪兴更强。”
“那些害死你的人,我绝不会放过!”
车宝山起身,望着蒋天生,心中暗自握紧双拳。
这狭小的空间里,有着两组至亲关系:兄弟、叔侄与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