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还对苏寒一行人抱持着几分轻视和戒备的参仙老怪梁子翁,在听闻眼前这位气质文雅、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人,竟然就是在西夏国境之内,将那声名赫赫、手段毒辣的白驼山少主欧阳克给打伤之人时,脸上的神情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那原本残留的一丝倨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几乎满溢出来的、近乎谄媚的热情。
欧阳克是什么人物?
那是西域武学大宗师,“西毒”欧阳锋视若亲子的侄儿,一身武功尽得真传,年纪轻轻便已是江湖上顶尖的好手,其为人更是阴狠毒辣,睚眦必报。
能将这样的人物打伤,甚至逼退,眼前这位苏少侠的实力,又岂是“寻常高手”四字能够形容?
梁子翁心中那点对于苏寒身份的疑虑,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甚至觉得,自己方才的怠慢简直是愚蠢至极。
一股莫名的兴奋感涌上心头——能结交这等人物,若是能为王府所用,那可是天大的臂助!
“哎呀呀,原来是苏少侠大驾光临!老朽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
梁子翁脸上堆满了菊花般的笑容,连忙躬下那略显佝偻的身子,哈着腰,姿态放得极低,侧身伸出枯瘦的手臂,做出一个极为恭敬的“请”的手势:
“快请进,苏少侠,还有两位姑娘,里面请,请上座!小王爷他马上就到!”
他这番姿态,与方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他领着苏寒、小龙女以及金镶玉三人,穿过前厅,径直走向内堂正厅,并将他们恭恭敬敬地请到了厅内最尊贵、最靠近主位的客座之上。
这番礼遇,看得旁边一些王府的护卫和下人暗暗咋舌,不知这看似普通的年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让素来眼高于顶的梁老怪如此恭敬。
三人刚刚落座,婢女奉上香茗,还未及品尝,便听得环佩叮当之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一阵沉稳有力、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传来。
珠帘轻响,一位身着华贵锦袍、头戴嵌宝金冠、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的青年贵公子,在一众仆从的簇拥下,缓步走了出来。
此人正是大金国赵王完颜洪烈的宝贝儿子,如今权倾一方的小王爷——完颜康。
他脸上挂着恰到好处、显得既亲切又不失身份的热络笑容,目光一扫,便落在被奉为上宾的苏寒身上。
他快走几步,隔着几步远便拱手笑道:“哎呀,是苏少侠到了!本王方才处理些许俗务,未能远迎,实乃失礼,还望苏少侠恕罪,恕罪!请上座,快请上座!”
完颜康目光落在苏寒身上,细细打量。
只见对方眉清目秀,气质沉静,一身青衫简洁素雅,更像是个饱读诗书的江南才子,而非身怀绝技的江湖高手。
尤其让他暗自诧异的是,苏寒身上感觉不到丝毫内力流转的迹象,仿佛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这与梁子翁口中“打伤欧阳克”的描述,似乎大相径庭。
然而,当他的视线掠过苏寒,落在旁边的小龙女身上时,完颜康的呼吸不由得一滞。
眼前这女子,白衣胜雪,容颜绝世,清冷的气质中带着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纯净,宛如九天仙女落入凡尘。
饶是完颜康见惯了美女,此刻也不禁心神摇曳,眼中瞬间闪过惊艳与贪婪之色。
他几乎是本能地,将注意力完全从小龙女身旁的苏寒身上移开,目光灼灼地盯住了小龙女。
小龙女似乎有些不适应这种侵略性的目光,她微微蹙眉,轻盈地向后侧了一小步,躲在了苏寒的身后,只露出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她拉了拉苏寒的衣袖,用一种近乎天真的语气轻声说道:“相公,这里好大呀,比我们古墓……比我们家要大多了,也更华丽呢。”
苏寒闻言微微一怔,一时没太明白小龙女这话是何用意。
他们所居的古墓,虽不算金碧辉煌,却也别有洞天,清幽雅致,小龙女从未对外界的奢华表现出过兴趣。
然而,这话听在完颜康耳中,却让他内心一阵狂喜。
他立刻将小龙女这番话曲解为一种对荣华富贵的向往。
“原来是个没见过世面、贪慕虚荣的女子!”完颜康心中暗道,“如此一来,事情就好办多了!”他越发认定了苏寒是个如同江湖骗子仇千丈一般的货色,不知用什么花言巧语骗得了这位绝色女子的倾心。
此刻,他对小龙女的绝世容貌已是志在必得,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将她弄到手。
完颜康不动声色,却悄然向身旁的梁子翁递去一个隐晦的眼神。
梁子翁与小王爷相处日久,早已对其心思了如指掌,立刻明白,小王爷这是看上了那美貌女子,打算对那个碍眼的“白面书生”动手了。
梁子翁心中虽有些忌惮,但还是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低声提醒道:“小王爷,此人……此人是苏寒,就是打伤欧阳克的那位……”
“不可能!绝不可能!”完颜康断然打断,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慢,
“你看他那样子,哪里像个高手?分明就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江湖骗子!本王岂会被这种人唬住?”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你和沙通天先出手试探试探他的斤两,莫要堕了我们赵王府的威风!”
“是,小王爷。”梁子翁见小王爷主意已定,不敢再多言,只得点头答应。
就在这暗流涌动之际,金镶玉却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
她大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靠,环顾四周,随即拍着桌子大喊道:
“喂!有什么好吃的赶紧都端上来!本老板娘今天可是来做客吃席的,饿坏了!”
她是龙门客栈的老板娘,迎来送往,伺候人是家常便饭,难得有机会跟着苏寒出来享受一回被人伺候的滋味,自然要把派头做足,把以前受的气都找补回来。
这时,一个身材魁梧、面目凶恶的汉子站了出来,正是“鬼门龙王”沙通天。
他瓮声瓮气地道:“酒肉自然管够!不过嘛……”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地射向安坐不动的苏寒,带着几分挑衅说道:
“咱们这桌上坐着的,哪一个不是在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
这位公子瞧着面生得很,初来乍到,总得露几手真本事,让大家瞧瞧,看看你究竟有没有资格坐在这上座,与我等共饮!”
话音未落,金镶玉柳眉一竖,凤眼圆睁,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大胆!你可知,你现在是在跟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