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顾参给的说法是,他惜才,怕曝光太多,会影响这些小状元的正常生活和学习。
过度曝光,也怕他们经受不住社交媒体一面倒的夸赞,小小年纪,心就飘了。
也不利于他们未来的发展。
“嗯,就是她。”顾崇越顿了顿,“我要知道她到京城后的所有情况,包括她的人际关系。”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给我一张她的清晰近照。”
林白扶了扶眼镜,掩下眼底的那丝疑惑和好奇。
“好的,还有别的吩咐吗?”
“暂时没了,你先出去吧。”
林白转身前,耸了耸鼻子,又看了看放置在桌角的烟灰缸,“顾参,夫人让我看着你,不让你抽烟了。”
“我记得我把所有烟都收走了,你这烟又是从哪里来的?”
顾崇越不耐烦地挥挥手,“没多抽,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告诉她就好。”
林白无奈道:“你上次的体检报告数据不是很好……”
“行啦,我心里有数,你也知道干我们这个的,压力太大,需要缓解。”
而他的解药,就是烟。
他也不记得是从哪一年开始爱上抽烟的?
是大学时瞒着周徐两家所有人,帮徐僖元打掩护,帮他追他的女神?
还是在徐僖元被强制送出国时,毁了他让自己转交的信,然后眼睁睁看着柳悦宁如困兽般挣扎?
亦或是终于耐不住周明萱的哭求,对柳悦宁肚子里的孩子动了手,却不曾想,局面超出他的控制,搭进去几条无辜的人命?
还是最终威逼柳悦宁自己跳河了断,以保全剩下的家人?
……
过去做错的事太多太多了。
顾崇越到现在都不敢轻易回想,徐僖元当时当着他的面喷血倒下的那一刻。
那一刻,他是真的慌了,怕了……
那是他曾经发过誓,要一辈子对他好的兄弟啊。
他怎么就把他逼到了这个份儿上?
竟差点逼死他?
……
顾崇越小时候不叫顾崇越,跟他母亲姓柏,叫柏霄。
他母亲曾是帝都某会所的头牌,裙下之臣无数,其中不乏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
他十岁前都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
他以为,恐怕他母亲自己也不清楚,因为她经历过的男人,实在太多了。
直到十岁那年,她母亲患了子宫癌,大年三十那晚,她弥留之际,才哭着告诉他,他是顾家老大顾秉钧的儿子。
让他去认祖归宗。
柏霄当时都惊了,他虽然才十岁,但帝都顾家老大顾秉钧谁人不知?
那是个身居要位,洁身自好,光风霁月般的人儿。
一到法定结婚年纪,就跟自小有婚约的青梅从校园走向婚礼,之后育有一儿一女,从无绯闻,缔造了一段世人皆赞的美满婚姻。
仕途上,也一步一扎,走得无比稳当。
柏霄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他,成熟、稳重、俊美、谦逊、低调、平易近人……任何溢美之词放他身上,都不为过。
跟他们母子俩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现在,他母亲告诉他,他竟是顾秉钧的私生子?
“妈,你是不是在骗我?如果我是他儿子,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
当时他妈瘦得已经凹陷的双眼里,居然冒出了小女生才有的爱恋之光。
“因为我爱他,我当年见他的第一眼,我就彻底爱上了他。”
“我跟他之间,本来就是一次阴差阳错,事后,他也给了我足够多的补偿。”
“后来,我明知不该留下你,但因为你是他的孩子,我舍不得打掉,还是把你生了下来。”
“也正因为我爱他,我不想毁了他,所以我不能让世人知道你的存在……包括你自己。”
柏霄快疯了,“那你就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去啊,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他妈死死抓住他手,瘦得变形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
“因为我不甘心,除了出身,我哪点比不上那个女人?”
“我比她年轻,比她漂亮,比她能干,比她更懂他走到今天的不容易。”
“我私下里悄悄为他打点了那么多关系,那么多人脉……为了他,我早早把自己身体折腾坏了……”
“可那女人呢?她什么都不用做,她只需要岁月静好地待在家里,躺着享受这一切就好。”
“我好不甘心啊,我默默爱他那么多年,为他做了那么多事,他却一无所知。”
“如今我都快死了,我只想在临死之前见他一面,亲口告诉他,我爱他,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不可以吗?”
柏霄当时呆呆地看着他妈眼里的执念。
内心只觉无比荒唐。
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他从小看着他妈像只花蝴蝶般,在不同男人之间穿梭,游刃有余。
这些年,不是没有过要为他妈寻死觅活的男人。
可他妈都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潇洒得不像一个女人。
他曾以为他妈是没心的。
可现在,他妈告诉他,她不仅有心,还是个痴情种?
“所以你让我去认祖归宗,并不是为了我以后打算,只是想在临死之前见他一面,是吗?”
“他是个有担当的人,如果他知道了你的存在,他肯定不会不管你的……儿啊,妈求求你了,你去带他来见我一面,好吗?”
“妈,我觉得你在痴人说梦……”
“你想让你妈死不瞑目吗?”
就这样,大年三十那晚,柏霄踩着无处不在的鞭炮声,恍恍惚惚来到顾家老宅。
在一片噼里啪啦中按响了门铃。
最后,连顾秉钧的人影都没见着,就被顾家管家像撵条狗一样撵了出来。
当时,走投无路的柏霄,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跪在顾家大门外,只求能跟顾秉钧见上一面。
可他跪了一整晚,那扇门都没再开过。
第二天一早,顾家进进出出的佣人很多,却没有一个对他多丢一个眼神。
因为他那段时间在医院里照顾重病的母亲,熬得又黑又瘦,头发很长时间没理过,也好多天没好好洗过澡了,跟个小乞丐没两样。
就在柏霄熬不住,快倒下之际,是出来例行晨跑的徐僖元扶住了他。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对他露出异样眼光。
反而轻声问他,遇到了什么困难?有没有什么他能帮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