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砚辞微微垂眸,菲薄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当初母亲千方百计地想要回到谢家,甚至不惜为此向谢家人下跪道歉,将自己的姿态放低到泥里,可谢家人却连门都没有为母亲打开过一次。
所以母亲去世后,他在傅家的处境虽然如履薄冰,但也从未想过要去求助谢家。
而且哪怕是过去,他想谢家人也不会见他。
毕竟,小时候的场景至今还历历在目。
谢家人对母亲的态度,让他们看不见希望,但如今…
傅砚辞眼眸微抬,漆黑的眼眸看向沙发上坐着的谢青岑,他神情散漫闲适,懒懒地靠着椅背,双腿交叠,那双狭长而深邃的眼眸漾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的出现,让傅砚辞心底沉寂许久的想法再次蠢蠢欲动起来。
看来谢家也不似他想象中那么无情吗。
傅砚辞漆黑的眸底掠过一抹晦暗,隐隐透露着一股志在必得的意思。
他一定要抓住机会,和谢家搭上关系,说不定能趁机完全掌握傅家,还能带领傅家更上一层楼。
傅砚辞的眼神愈发幽深,欲望与野心一起涌上心头,他微微扬起唇角,抬眸看向谢青岑,漆黑的眼眸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怎么会,母亲生前可一直念叨着外祖父外祖母,心里也是对当初的行为悔恨非常。”
“小舅今天能过来,我想母亲的在天之灵也能够安息了。”
他说得情真意切,漆黑的眸底透露着深深的诚挚,让人光是看着就会忍不住的心生动容。
然而,现在坐在他面前的人,是谢青岑。
是年仅而立就掌握整个瀚飞集团,年纪轻轻就继任谢家家主的谢青岑。
自小跟着谢父身边,看着他来往应酬,什么事没经历过,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几乎是一抬眼就看穿了傅砚辞的伪装。
况且,和他曾经遇到过的那些合作伙伴相比,傅砚辞的心思着实有些太过明显。
眸底欲望野心连掩饰都没有掩饰。
谢青岑眉眼一抬,深墨色的眼眸静静地望着傅砚辞,眸底掠过一抹深深的不屑。
他喉间忽然溢出一声轻呵,唇角勾起一抹淡薄的弧度,略有些似笑非笑的意味了。
他启唇,“如此,倒是我们谢家做事太不留情面了。害得你母亲到死都不能安心闭眼,更是在她走后,对你们兄妹不管不顾,作为长辈,我们还真是惭愧。”
听着谢青岑的语气,傅砚辞心口一颤,连手都激动地轻微地抖了下。
他这意思,是谢家愿意接纳他和芷晴了?
傅砚辞眸底掠过一抹狂喜,但到底还是从傅家的尔虞我诈中走出来的人,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轻而易举便能情绪外露的少年。
他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底的躁动,抬眸看向谢青岑,“小舅的意思是…”
“谢家愿意承认我和芷晴了?”
谢青岑挑眉,唇角微撩,露出一抹很浅的笑容。
深墨色的眸底更是漾起了深深的讽刺。
浅薄无知!
连最基本的应付措辞都听不出来,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这傅氏总裁的。
就这蠢笨的脑子,还想着打谢家的主意,简直异想天开。
谢青岑眸色淡淡地扫了眼神色殷切的傅砚辞,心底愈发不屑。
他垂眸,轻笑两声,“老太太心肠软,加上年纪大了,时不时的便要怀念一番往事,你们没事就多去陪陪她,也算尽了你们作为外孙的孝心。”
他直接略过了傅砚辞的问题,转而挑起了另一个话题。
也是他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
谢青姝本就是老太太心底的一大症结,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症结不消反增,甚至隐隐有成为毒瘤的架势。
身为子女,他有必要帮老太太除去这颗毒瘤。
只要让老太太自己认清现实,明白曾经的谢青姝不值得,如今的傅家兄妹更不值得,如此她的心病才能去除。
也能安心地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了。
否则日日优思,恐怕…
谢青岑想起谢家的家庭医生所说,深墨色眼眸一沉,望着傅砚辞的眼神隐隐略过一抹不善。
但愿傅砚辞兄妹能给力一点,尽快的能老太太认清现实。
不然…日日与他们这些蠢人打交道,他真是担心会影响到谢家的风水。
傅砚辞显然没有听出谢青岑的搪塞,也没有听出他的话外之意。
他全身心都放在了‘去谢家’那三个字上面。
他内心欣喜的同时,无限的野心被滋生。
谢家盘踞云城有上百年之久,经历过时代的变化洪流,谢氏族人更是遍布政商两界。
若是获得谢家的认可和帮助,爷爷一定会更加器重他,说不定连他手里最后的那些股份都会给他,到时候他就能彻底继承傅氏,成为傅家新一代的家主。
到时候别说一则小小的绯闻,就连云城警察总局都不能在奈何得了他。
还有阮流筝,不管她背地里攀附的男人是谁,到时候肯定会乖乖回来跟他认错,心甘情愿地签下那份包养协议。
毕竟,她是那么的拜金。
想起阮流筝,傅砚辞眸底掠过一抹轻蔑,唇角亦是勾起一丝讽刺。
但目光落到对面的谢青岑身上时,又立即恢复了一开始的恭敬,他点头,“小舅放心,我和芷晴一定会时常去谢家看望外祖母,不会再让她老人家忧心。”
谢青岑眉眼冷淡,深墨色眼眸浅浅地扫了眼傅砚辞,自然没有错过他刚刚迅速变化的神色。
他眼眸低垂,眸底闪过不屑。
心底更是涌现几分厌烦。
他起身,清润的嗓音略有些偏冷,“嗯,你心里清楚就好,我还有事,就…”
谢青岑眼神淡漠地扫了眼傅砚辞,视线不经意地瞥到了他后面的办公桌,上面明晃晃的红色印章瞬时吸引了他的注意,喉间未完的言语也霎时顿住。
他撩起眼皮,深墨色眼眸定定地看着傅砚辞的身后,眼神略有些意味不明。
傅砚辞略有些不解地望着谢青岑,他下意识地顺着谢青岑的视线看去,最终目光也落到了那张鲜明的法院传单上。
傅砚辞眼眸一沉,眸底掠过一抹厉色。
他深吸一口气,抬步走到办公桌前,伸手就要将那张法院传单收起来,一边动作一边对面前的谢青岑说,“小舅让你看笑话了。我妻子最近正在跟我闹脾气,她被我宠得着实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傅砚辞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眉眼间染上几分宠溺。
可漆黑的眸底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感情。
听着傅砚辞深情的语调,谢青岑略微挑了挑眉,也不急着离开了。
他迈步走到傅砚辞跟前,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薄唇轻启,“是吗?那需不需要小舅我帮忙?”
谢青岑唇角含笑,深墨色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傅砚辞,心思却全部都放在了傅砚辞手中的那张法院传单上面。
想起昨晚阮流筝义正言辞的拒绝,他虽不介意,但如果能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谁还会甘心藏在暗处。
而且…
谢青岑眸色深深地盯着傅砚辞手中的那张薄薄的纸张,似是想到了什么,菲薄的唇瓣缓缓扬起一抹明显的弧度。
他舌尖抵了抵上颚,看着面前的傅砚辞,突然就觉得不似那般厌恶,有些顺眼了呢。
傅砚辞拧眉,神色疑惑,“小舅?”
谢青岑似是也察觉到了几分不妥,他淡淡地收回视线,精致的眉心微微拢起,语气平静的略显几分清冷。
“忘了提醒你,我曾在也做过几天律师。怎么,难不成你还打算继续忍着不成?”
谢青岑似笑非笑地扫了眼傅砚辞手中的法院传单,眼神戏谑。
傅砚辞抿唇,握着传单的手不受控制地收紧。
谢青岑倒是一眼识破了他的心思,他的确不打算忍着,傅氏集团的法律团队可不是吃素的。
阮流筝这次,闹得着实有些太过分了。
竟然直接闹上了法院,她到底知不知道这样会给傅氏带了多大的影响。
不知轻重,他真是给她脸了。
想到阮流筝最近的反骨行为,傅砚辞心一沉,漆黑的眸底掠过一抹阴鸷。
他冷哼一声,一时之间连谢青岑的存在都忘了。
直接连演都不再演了。
谢青岑眉目微动,看着蓦然暴露本性的傅砚辞,深墨色的眼眸略有些讥讽。
演技果然精湛,不过望着傅砚辞眼底因阮流筝而产生的轻蔑,又觉得他无比的愚蠢可笑。
鱼目和珍珠都分不清,这样的人到底是谁给他的胆子,竟然敢在他面前耍心思。
不过,谢青岑现在最关注的,还是阮流筝刚刚寄给傅砚辞的那张法院传单。
心底隐隐涌现了几分恶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