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流筝闻言,眼眸微微一顿。
良久,她微微垂眸,“我没胃口,你问澄澄想吃什么?你们去吃吧。”
谢青岑没有立即回答,深墨色的眸子落到了阮流筝至今还泛着湿气的长发上,他皱了皱眉,“你刚刚出去没打伞吗?”
“就淋了一会儿,没什么关系的。”
阮流筝一边说着,一边抱着傅景澄走进电梯,她看向谢青岑,“你今天怎么也回来得这么早?”
谢青岑抬步来到阮流筝跟前,伸手从她怀里抱过傅景澄,眼神略有些严肃,“不是很忙,就提前回来了。反正我养那群人也不是让他们吃白饭的。”
语气狷狂,神色也是一副的理所当然。
阮流筝不着痕迹地撇撇嘴,略有些无语地移开了视线。
资本家!
她的表情太过明显,让谢青岑想忽视都难。
他挑眉,精致的眉眼染上抹淡淡的笑意,但嗓音却稍显认真,“小流筝,我还没怪你呢?你倒是先腹诽上我了,你说这算不算得上是倒打一耙?”
“怪我?”
阮流筝抬眸,神色诧异地看向谢青岑,淡绯色的唇角微微抿起,“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怪我?谢青岑你好莫名其妙。”
谢青岑微微一笑,启唇说,“没做错什么吗?小流筝,你要不要看看现在是什么季节,哪怕在雨中淋一会儿,你也是很容易生病?还不碍事,我看你有时候还不如澄澄会照顾自己。”
阮流筝微微一怔。
她没想到谢青岑会如此在意这件事,甚至会因此而说教她。
熟稔亲昵的语气,就好似他们是一对早已结婚多年的夫妻一样,突如其来的莫名感觉倒是让阮流筝略微有些无所适从。
她掌心蜷缩了下,唇瓣动了动,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然而,谢青岑的注意力却是被傅景澄吸引走了。
傅景澄乖乖地待在谢青岑怀里,他一直都在静静地听着阮流筝和谢青岑之间的谈话,良好的教养让他始终没有出声打断。
那样是不礼貌的。
可一听见谢青岑对阮流筝的关心,傅景澄就忍不住了。
趁阮流筝呆愣的功夫,他点头附和谢青岑,“就是,妈妈你还不如我,我都知道下雨要打伞。”
“爸爸你一会儿可以来我家吗?妈妈她讨厌姜的味道,你可以帮她熬一碗姜汤,顺便替澄澄监督她吗?”
傅景澄仰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谢青岑,略显童稚的嗓音此刻听起来却有些成熟。
有时候,他的稳重懂事都令阮流筝有些惭愧。
归根究底还是她和傅砚辞忽视了澄澄。
这些年,她一心扑在傅砚辞身上,哪怕也会关心儿子,但是这关心却不足对傅砚辞关心的千分之一。
而傅砚辞就别提了。
自儿子生下来就从未尽过当父亲的责任,让儿子时常羡慕其他的小朋友,现在更是让儿子对他那个亲生父亲彻底失望。
简直不称职到了极点。
所以儿子成长至今,阮流筝心里是有些愧疚的。
她手指蜷缩了下,清冷的眸子静静地望着谢青岑怀里的傅景澄,唇角不经意地掀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她微微一笑,“我不是都答应了你吗,怎么还麻烦你…谢爸爸呢?”
说到谢青岑时,阮流筝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到了上次儿子的强调,她语气一顿,犹豫再三还是想了个别的称呼。
前面加个姓氏,就不会显得那么亲近了。
也不容易让人误会了。
谢青岑闻言,眉梢轻挑,菲薄的唇瓣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深墨色的眸底带了点似笑非笑的意味。
阮流筝自是明白他的眼神,她轻咳两声,稍显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她看向傅景澄,清丽的眉眼溢出点点温柔。
但傅景澄却不买账,他心里极为清楚阮流筝的脾性,明明胃不好,还极为挑食。
面对自己不喜欢的味道,哪怕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但是实行起来的时候,肯定会找很多借口推辞。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上当了。
傅景澄轻哼一声,“爸爸才不会嫌麻烦呢。妈妈,事实证明你的承诺,丝毫都没有信服力。”
“所以我当然要找一个能让你乖乖听话的人来看着你,免得你又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把姜汤偷偷倒掉。”
傅景澄径直忽视了阮流筝脸上的一言难尽,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谢青岑,一本正经地说,“爸爸你一定要亲眼看着我妈妈把姜汤喝掉,千万不要给她可乘之机。”
谢青岑蓦然失笑出声,他笑着点了点头,深墨色的眸子戏谑地望向阮流筝,当着她的面明晃晃地开口,“好,我一定会监督你妈妈的。”
“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清润的声线缓慢拉长,懒散的语调略带了些意味深长。
阮流筝:……
……
入夜,傅景澄写完老师布置的作业,自己给自己换好睡衣,然后静静地坐在床上等待阮流筝的到来。
因为阮流筝有每晚给他热牛奶的习惯,并且都会在他入睡之前给他送过来,督促着他喝下去。
然而今天,傅景澄望着床头柜上的闹钟,心底隐隐产生了些不祥的感觉。
妈妈今天已经迟到一个小时了。
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
傅景澄心里止不住的担忧,他掀开被子,干脆利落的下床,小步跑到阮流筝房间。
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在看清床上情形的时候,瞳孔猛然一缩。
只见——
阮流筝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白日里的那双清冷眸子轻轻地垂下,睡得安详。
如果忽略她通红的双颊和紧皱的眉头的话。
尽管已经提前做了预防,但她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烧了。
傅景澄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他蓦然转身朝玄关处跑去。
因为刚搬进来不久,所以他并不知道家里的医药箱在哪里,现在他唯一能求助的人,就只有谢青岑了。
等谢青岑跟着傅景澄走进阮流筝的房间时,床上的阮流筝已经如同一个煮熟的虾子,浑身上下都通红无比,简直熟透了。
谢青岑眉心狠狠一紧,他心一沉,脚下的步伐加快了几分,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阮流筝床前。
打开从家里拿过来的医药箱,翻找了几秒,然后将电子测温计打开,对着阮流筝的额头测了下。
看着上面显现的温度,谢青岑菲薄的唇瓣渐渐抿成一条直线。
明明身体抵抗力如此弱,还偏偏不懂得照顾自己。
一想到阮流筝当时的那副不以为意的神态,谢青岑心底就忍不住的泛起怒意。
这女人,真是一点都不知道照顾自己,还每次都非要故作坚强,真是…
谢青岑深深吸了一口气,深墨色的眼眸狠狠地瞪了眼躺在病床上,烧得迷迷糊糊的阮流筝,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转身拿起手机,给谢家的专属家庭医生打去了电话。
等她醒过来再收拾她。
一个小时后,江逾白将留置针固定好,然后将来时准备的点滴瓶一一拿出来,“一共三瓶,输完之后记得再用高浓度的白酒给她擦擦身子。”
“嗯。”
谢青岑点头,深墨色的眸子却一直紧紧盯着床上的阮流筝,眸底满是心疼。
现在的她,身上没有了白日里的清冷与尖刺,脸颊上泛着红晕,双眼微微垂下,显得很乖,很柔软。
如果她没生病时,也在他面前显露出如此的一面,谢青岑想,他心里一定会非常欢喜。
可惜,如今她病着,这女人也就只有生病的时候才会老老实实地任他摆布了。
江逾白收起药箱,看着自点头之后就再未出声的谢青岑,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
他挑眉,神色略有些玩世不恭,“放心,我的医术你还不相信吗?那些药品可都是我特调的,保证药到病除。”
“她明天一定会活蹦乱跳地出现在面前。”
谢青岑拧眉,略有些不悦地看向江逾白,“小点声,不要吵到她。”
他嗓音放得很低,但是却难掩其中的冷沉。
江逾白眼眸微动,眸底划过一抹诧异。
他朝谢青岑使了个眼色,然后就大摇大摆地走出了主卧。
望着他的背影,谢青岑唇角微微抿起,虽然心里很不愿意,但是一想到今晚还要麻烦他,也就只能强压下心底的那点子不悦的情绪。
他伸手,动作轻柔地为阮流筝压了压被角,继而俯身,菲薄的唇瓣轻轻贴了下阮流筝光洁饱满的额头。
等做完这些之后,他才略有些不舍地离开了主卧,前往了客厅。
……
谢青岑出来的时候,江逾白正懒洋洋地斜靠在沙发上,他面前摆着一瓶矿泉水。
貌似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
他倒是不客气。
谢青岑撩起眼皮,深墨色的眸子稍显不善地看向江逾白,清润的嗓音有些偏冷,“找我什么事?”
江逾白似是早已习惯了谢青岑的行为,面对他不善的眼神,神情丝毫没有变化。
他抬眸看了眼主卧方向,“你上次亲自去警局接的就是那个女人吗?还有孩子,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江逾白就是上次谢青岑带着傅景澄去的那个济康医院的院长,他也和云璟一样,都是谢青岑从小玩到大的好友。
而阮流筝的事情,也早就被云璟透露了出去。
这些天,他们这群发小虽然好奇,但是也深知谢青岑的脾气,就一直忍耐着,等着谢青岑主动将人带到他们面前,给他们介绍的那一天。
但…云璟也没说这女人还有个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