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理应死去的李书尘醒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妙目含春、笑语嫣然的极美脸颊。李书尘诧异不已,自己是死是活,对方又是谁?心中在想,口中也不由自主问道:“你是……南宫镇?”
女子低眉,轻声细语道:“我其实叫南宫真,真假的真,你叫我真儿好啦。”
李书尘悚然一惊。
如南柯一梦,似真亦幻。
李书尘急切间四顾,见地面一如往昔,头顶依然水波翻涌。再看这少女头戴金冠,身着金黄色龙袍,神似南官镇,只是相貌国色天香,声音又是女声。
慌忙道:“我是死是生,究竟发生了什么?”
女子“南宫真”掩口笑道:“阴宝亡命而逃,你奄奄一息,体内筋脉受损,我喂你两枚锦鲤灵核,重塑经络,令你脱胎换骨,更上层楼。”
李书尘内视,见体内经络完好,清晰可见,更隐隐泛着一股光芒,确实如同脱胎换骨一般。提气再试,浑身一震,一股排山倒海之势自体内升腾。
“这……这是?”李书尘不住惊叫,这股力量雄浑之极,灵气充沛,遍布全身,绝对不是之前筑基中期的修为。
“你体格奇异,经络重塑之时,引动丹田,体内灵力莫名充溢,竟然直接晋升到了后天境初期”,南宫真似不以为意,缓缓解释道。
李书尘明白,这是蛟丹之力,本来自己晋阶就极为容易,只要释放蛟丹内蕴灵力即可,只是体内脉络不能承受,才缓缓晋升。此刻重塑,新生的筋络质地强得多,能容纳更多灵力,自然而然,晋升到了后天境,却是因祸得福了。
“哈哈哈哈……”李书尘一跃数丈,身临半空,居高临下,俯视广场全景,只觉心旷神怡。接连几个起落,神情兴奋,更觉浑身数不清的灵力需要释放。“后天境,我岂不是就能内力外放了?”
想到这,李书尘右手食指微屈,默默运使万法归一指的法门,行功路线逐渐清晰。
“嗤嗤”几声,一股股气流从指尖射出,直插天际,万法归一指这路指法神出鬼没,第一式“灵犀望一”更是灵动万分,本就无形,有了深厚灵力加持,射程更远,手指只要轻点,远远的,数股如剑般的指力便能杀人于无形。
指法运用越来越熟练,一式指法用尽,李书尘还嫌不足,第二式“风云汇一”顺利使出,这路指法大开大阖,广场内指力纵横,风声急啸,嗤嗤声不绝于耳。指力交错,极为细密,几乎织成了一张灵力网。使到酣处,指力更劲,声音简直变成了嗡嗡声,指力凌厉之极,仿佛巨剑破空,直令人胆战心惊。
只是第二式耗费灵力更巨,李书尘体内虽有蛟丹坐镇,加之无量正气生生不息,却依然感觉手指酸软,第二式堪堪使完,已经累得抬不起手来,只得静坐调息。
南宫真见状,叹道:“这路指法卓绝,至少地阶,单论威力,已经胜过多数先天高手了,你的身上,还真是秘密甚多啊。”
李书尘气喘吁吁,嘿嘿一笑道:“南官太子见多识广,你说是地阶,定然错不了。”心下极为畅快,无量七绝虽然神异,但受限于自身眼界见识,自创的“开天式”武技招式花哨,飘忽不定,终究威力不强,只有“波动掌”一式惊艳绝伦,而万法归一指乃是祖师遗物,一旦灵力外放,精妙指法招式便初见峥嵘。
南宫真妙目一扫,忽然道:“水波位于天顶,始终不坠,我终于知道原因了。”
李书尘急忙问道:“这是为何?”
南宫真一根玉指点向远处的明珠,樱唇微吐:“上古明珠,奇异种类极多,有名为浥尘、或为辟水,或为夜明,又有名驻颜等,功能大不相同。“
“这广场的数千颗明珠便是夜明珠?”
南宫真轻摇螓首:“依我看,多半是夜明珠与辟水珠混在一起,间或有数颗浥尘珠夹杂在其中,使得空间洁净,更使得一滴水珠也不能掉落地面。”
李书尘奇道:“任何一颗明珠都价值连城,谁有这么大手笔,千颗明珠营造出这一尘不染的空间?又有什么特别的用处吗?”
南宫真叹道:“此等明珠,哪怕是南风王室府库内,也不过数十颗而已,建造这广场之人,无论是谁,都不是我们可以揣测的,定是上古大能无疑,只是身在其中,并不能发觉此地的玄机而已。”
听到“身在其中”四字,李书尘突然想起刚才跃空之时居高临下的视角,脑中一机灵,双足用力,嗖的一声,再度跳上半空。
南宫真一惊,见李书尘又再忽上忽下,不禁笑骂道:“才晋阶后天,犯不上如此兴奋吧,难道你已卡在筑基多年了?”
却见李书尘不断起跳,用尽全力,甚至已贴近水面,口中叫道:“原来如此!”
南宫真好奇发问:“你发现了什么?”
李书尘落地,迫不及待指着地面道:“你看这是什么?我从半空中俯视才发现,乃是阵法的纹路!”
南宫真倏地跃起,金色龙袍翻滚,长发飘扬,别有一番韵味,更在空中停留了好几息,身法极为不凡。
“你怎么知道这是阵法纹路?只是稍微复杂一些的装饰也说不定呢”,刚一落地,南宫真便张樱口轻声问道。
李书尘洋洋得意:“这纹路极其复杂,更有一种极其沧桑的感觉,且其中还有数个节点凹槽,应该是要填充材料才能启动,定是阵法无疑。”
南宫真似笑非笑:“果然不出所料,南疆竟然还有另一道传送法阵,正是被你启用前来中洲了,嘿嘿,看你年龄较轻,见识浅薄,应该没有游历四方,想来这道传送法阵就在大玄门内吧。”
李书尘脑子嗡的一声,只觉得南宫真每一句话都很有玄机,稍不注意就着了道。
南宫真不依不饶,口中还在继续说道:“大玄门声名不显,实力更低,竟然会有传送法阵,看来回宫要好好查阅一番,定是有一些渊源在内……”
李书尘忙不迭打断:“既然已确定法阵,不知太子殿下能否看出何种用途,耗费如此巨大,功能一定不俗。”心中也想,大玄门的传送法阵仅半间屋子那么大,而这座法阵如此巨大,纹路复杂十倍不止,岂能泛泛?
南宫镇也蹙起眉头:“阵法之道,博大精深,我也一窍不通”,又叹了一口气道:“就算知道又能怎样,你我修为太低,还够不着那种层次的人和事。”
李书尘一呆,想一想确实如此,顿时意兴阑珊,对这阵法的探究也失去了兴趣,半是自嘲道:“南风国太子嫌修为低,我自然更是不堪,堂堂人皇之后……”忽然问道:“人皇便是南风国开国之祖吗?竟然可称人皇,难不成实力可比肩源世真人不成?”
一听这话,南宫真的脸上竟然现出无比的凝重,诚心正意,叉手轻抚胸前,不悦道:“莹火之光焉能比皓月?”
李书尘点点头道:“想来也是,六圣这一称谓从阴宝口中听来,定然不是世上最强,不过能在南疆开辟一国,也是一代雄主。”
南宫真脸色肃穆,望着李书尘的目光闪烁,一字一句地说道:“源世真人,怎配与人皇相比!”
目瞪口呆,半晌竟不知如何接话。
李书尘脸色发红,结结巴巴说道:“既如此,又怎会来南疆开国,该如同源世真人一般君临天下才对。”
南宫真见他窘迫,也不好意思再严肃,只得轻笑道:“修为至高无上倒在其次,若无抵御外辱、教化世人,又或是演化乾坤、海晏河清、为生民立命之大功绩,怎敢僭皇称帝?人皇并非南风开国之主,但我南风太祖确为人皇之后。”
李书尘一头雾水,只觉得南宫真透露的信息过分深奥,似乎牵扯到了太过久远的事,一时也接不上话。只得喃喃道:“古圣竟有六位?若有如此功绩,为何世人没有代代传颂,甚至书卷中都见不到一星半点内容?”
沉黙了半刻,南宫真略有些伤感,口中轻声道:“沧海桑田,除了像我南宫家这样的上古遗民后裔,还有玄元洞天的三位宗主之外,世人并不知晓昔日的荣光,就连阴家老祖阴易,应该也只听说过六圣的名号,当然不会有只言片语留下”。
李书尘点点头,虽然不知六位圣贤的伟岸,但能让南宫真如此折服,想来绝对不凡,当下叹道:“悠悠亿万载,湮灭历史长河中,后人有愧,南风皇室为何不将他们六位人杰事迹传扬四方?”
南宫真苦笑道:“割裂的时空,终究是无源之水……”,说到这,戛然而止。语气突然轻快起来,反问道:“阴宝的纳戒在此,你就不想看看究竟有哪些宝物吗?”
南宫真思维语气极为跳脱,李书尘一时竟反应不过来。见她故意转换话题,显然是不想深究六圣之事,只得作罢,口中应道:“一切但凭太子做主,若有不合用的垃圾,倒是可以给我一两件。”
南宫真轻哼了一声,似乎略有不满,只回答道:“我的名字早已经和你说了,生死之交,为何你还如此见外,始终太子二字不离口?”
见南宫真似嗔非嗔,略带薄怒的面貌,只觉一股极诱惑之意味扑面而来,李书尘心呯呯直跳,只好壮胆说道:“纳戒中物资,但凭真儿做主。”
南宫真咯咯笑道:“那是最好,宝物虽多,我却也瞧不上眼,混沌天雷诀极佳,你可不能修行,否则定被阴易老祖灭杀,但这些,倒真是你最需要之物。”
说着,从纳戒中取出一物,金白红三色交相辉映,正是三颗三阶五行灵核。
“接着”,南宫真纤手一张,金、水、火三系灵核飞向李书尘。
下意识接过,李书尘奇道:“真儿,你这是?”
南宫真笑而不语,转眼一晃,手中又出现一枚青色木系灵核,正是之前用来“收买”柯子松的那一枚。
李书尘目不暇接,之前,但凡一枚三阶灵核,也极为罕见,此刻,却五灵齐现,简直难以置信。
呼的一声,青色木系灵核飞来,李书尘麻木地接过。
尚未开口,南宫真便抢先说道:“照吴必柔所说,你身上已有三阶土系灵核,五灵齐聚,沈无垢之后,你可重现神话了。”
这一场泼天富贵拍在脸上,李书尘只觉得整个人变得晕呼呼的,急道:“真儿,你不正要聚齐五灵,眼下阴宝三颗灵核到手,岂不刚好?”
南宫真轻快地摇摇头;“先前沈无垢名动天下,我筹划五灵齐聚,是想淡化传奇,敲打离剑山庄和无相宫而已,玄元洞天武学我还不稀罕。此刻遇上你,你的成长便是无相宫的噩梦,我有预感,有你在,无相宫无论任何图谋,终将成泡影。此间事了,出分灵路,我便直接带人返回南疆了。”
李书尘只觉这份礼物过于珍贵,几乎任何语言都难以表达,急回应道:“我只需一枚即可,拜师玄元洞天,解救大玄门,不曾有其他妄想,再说,离剑山庄不曾有争雄南疆之意,我也不愿打压。”
话音未落,南宫真轻哼一声道:“就算沈岳无心争雄,可千秋剑圣五百年前就已是化神,若再突破,倒真可以和我皇爷爷争南疆之主了。”
李书尘面色不豫,只是不知如何拒绝。
见李书尘脸色犹豫,南宫真继续说道:“五灵齐聚,你定会被三宗长老收为亲传弟子,玄元洞天长老亲自出面,无相宫便可任你揉捏,放人事小,甚至你让朱息千里迢迢赶来给你赔罪都行,大玄门危机才是真正解了。”
无相宫就像悬在大玄门头顶的一柄利剑,一想到危机或可借此彻底解除,李书尘终于难忍诱惑,只好长叹一口气,回答道:“真儿,此恩真不知如何回报,只待来日,效死力而已。”
一阵银铃般的轻笑过后,南宫真似卸下了一块巨石,整个人轻松了起来:“分灵路一结束,我便要离去,这灵气枯竭的分灵路,我是一刻都不想待了,你一路小心前行,直往十胜台去吧,真想亲眼见你在十胜台争雄之英姿。”
李书尘略窘:“才入后天,实力还是低微,吴必柔几近先天,只他一人我就确定打不过,只想占住最后一名便可。”心中忽然想到青衣男子那看透一切的眼神,没来由的一阵寒意袭来,感觉吴必柔也未被是他对手,或许,那奇怪的男子才是十胜台最强之人。
此刻神元气足,两人边谈边行,跃出广场,通过洞穴甬道,再钻入水中,不一会儿眼前复明,已回到地面,站立瀑布之下。
“就在此分开吧”,艳阳下南宫真金光闪闪,又回复了男声,脸型也变得板正,“杨鹰等在炎炎洞收集灵核,我这就召回黄言,率他们一起返回南疆了。”
李书尘颇有些迷茫,南宫真为女子,则风情万种,转作男人相貌,又是那样霸气外露,令人心折,只好淡淡回道:“珍重,一路小心。”
南宫真侧过身来,嫣然一笑:“若有暇,念君来南疆一叙“,话音未落,“黄天化龙”身形再起,如一团金龙穿空,疾向远处奔去,仅几息,就不见了踪影,空中只留有余声回响:“山高水长,珍重万千,南疆再会……”
望着南宫真潇洒远去,李书尘久久不能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