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达恍然大悟,笑着说道:“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出主意的人也真是个天才!”
“那是肯定的。这主意就是我出的!”
“大爷你这可就有点吹了吧?乡里政府的事你真能说上话?”
“怎么就不能了?乡长是我侄,这么跟你说吧,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走过南闯过北的人,经历的桥比你们走的路都多,吃的比你吃的饭都多,所以他有事一般都会跟我说,让我给他出主意,想办法,你说我出的主意他还会不听吗?”
“真没有看出来啊,大爷,你还经历过这么多?给咱讲讲呗?让我也学学。”
于是大爷被忽悠着回忆起一段往事!我记得是六十年前了,那时候咱这里还没有解放,还没有把地都分田到户,家里孩子多的人家,平时都吃不饱饭,我六岁的时候我爹带着我们兄弟三个闯东北了,东北地广人稀,有很多的黑土地都荒着,随便种点粮食就够吃的。但是闯东北的人也很多,所以后来基本上就是几个人合伙把一片地整出来一起种,再后来啊,就出现了各种问题,就分开了。我们在地里主要就是种玉米,大豆这些东西,东北冬天时间长,基本就是只能种一季,就是种半年地,再睡半年觉这样子,所以我们就经常去不远处的一片树林子里玩。树林里的也有不少好吃的,像蘑菇,黑木耳,这些东西我们采了以后就去县城里卖,也能卖不少钱…………
大爷还在回忆着他自己的传奇,说的津津有味,甚至是在深深的怀念那一段美好时光的时候,小林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赵达正坐在板凳上跟大爷聊着天,于是说道:赵副乡长,你在这里呢?我刚才去您办公室里找你,你不在,我寻思中午的时候咱还一起吃的饭,应该没有走多远,所以就出来找找你。
赵达明白这一声打招呼实际就是在提醒大爷看清楚自己是什么人,笑着问道:你有什么事?
小林说:“是这样的,彭乡长刚打电话回来,让所有主要负责人半小时后到会议室开会。”
赵达皮笑肉不笑地说:“就这事咋还劳您大驾跑一趟呢,找人说一声不就得了?”
小林像是没听出话里有话,接着说:“那哪行呢?您刚来,我怕您还没养成好习惯,万一错过了今天这么重要的会,乡长到时候可得埋怨我,所以跑跑腿也没啥,不辛苦!”
赵达说:“那我还得谢谢你了?”
小林一脸得意的说:“不客气,这是彭乡长给我的任务,做的好也是应该的。”
赵达说:“行,我知道了。”
这个大爷站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似的看着赵达说:“你就是刚来的赵乡长?”
赵达听大爷这么称呼自己,心里对大爷的好感多了一点,心里想着就算是副职也不用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呀,这不是让对方难堪嘛,自己也得多说一个副字,多麻烦,何苦呢?
赵达笑着说:“不是乡长,就比村长强点儿罢了,大爷啊,我刚听您的话感触挺深的,尤其是您在东北那段经历,我可喜欢听了,今天还没聊完呢,以后有时间我再找您,多听听您讲过去的事儿,就像读一本有趣的故事书,能增长人生经验呢,对吧?”
大爷说:“您可别这么说,我就是顺嘴一说,我这人打小就嘴没把门的,就像脱缰的野马,信口开河惯了,过会我自己都忘了说了什么了,”
赵达说:“没事,说的都是实在话,我爱听。”
赵达回到办公室琢磨这个会议可能的内容,最后觉得应该没什么大事。
二十分钟后,赵达拿着笔记本走进会议室,另外一个副乡长已经到了,见到赵达进来,客气了一下就问道:“你知不知道这时候开会又有什么事儿?怎么每天都有这么多事?”
赵达摇摇头说:“咱们应该是同时接到的通知,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说话的是蔡正年,他是本地人,虽然单位给他安排了宿舍,但他很少住,下班就回家已经成为了习惯。两人聊了一会儿,就看到彭乡长一脸严肃地坐在前面桌子后面,看了看在坐的各位说:“今天上午去县里开会,会上再次重点提到咱们乡了,虽说种蔬菜不算是改变土地使用性质,但也只是打擦边球,是抱着侥幸心理去做事。尤其是想在冬天种蔬菜?难道你是真不懂吗?那是冬天能长那些东西呀吗?这种做法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的!希望有些同志回去后赶紧改正,把土地恢复原样,现在这节气种小麦虽然晚了点,但总比荒着强。散会!”
会议很短,赵达明白这就是在说自己,大家可能也知道是在说他,不过既然没直接点名,赵达也乐得装糊涂,不解释、不明白、不说话!
回到办公室,过了一会儿副乡长蔡正年敲门进来说:“刚才彭乡长开会发那么大火啥意思?是不是说你呢?”
赵达看着他那一脸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说:“还能有谁?肯定是我呗。”
蔡正年说:“大冬天种菜是咋回事?你真这么干了?有效果吗?”
赵达说:“刚才开会你不是听到了吗?都说让拆了还能有什么效果?我也觉得这么冷的天老老实实在家呆在办公室里喝茶比什么都强,明天就让他们拆了去。”
蔡正年说:“拆了就对了,这么多年了,谁见过冬天种蔬菜啊?天寒地冻的什么菜不被冻死?以前冬天就算把大白菜深埋地里,好多也冻坏不能吃了,你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个主意的?”
赵达说:“其实这事儿就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我本来就是跟他们闲聊随口一说,谁知道他们当真了,结果就之间开始干了!”
蔡正年一脸幸灾乐祸地说:“不是吧?我可听说前阵儿你一直在村里蹲点,连续好几天都没回来,我估计就是在干这事吧。”
赵达说:“唉!其实我也把可能会产生的不良后果跟他们说了,可人家不听我也没办法。明天再去说说吧,没想到咱想真心想干点事儿就这么难,你想干的时候就有人不同意。”
蔡正年说:“是啊,上面一句话的事儿,我们就得尽心尽力去干,干好了是应该的,干不好就是没能力,点名批评都是轻的,以前有个副乡长因为下大雪没组织好积雪清理就被撤了,你说冤不冤?那是人能控制的事儿吗?”
蔡正年发了通牢骚就出去了,他其实没说几句有用的话,又像说了很多话,这就是体制内的老油条,就像滑溜溜的泥鳅,这种人就是什么也不想干的人。
第二天,赵达开车先来到闫旭辉的大棚。闫旭辉正带着几个人往黄瓜苗两旁插细竹竿搭架子,赵达说:“乡里已经开会了,让把这些大棚都拆了,怎么办?”
闫旭辉眼睛瞪得老大说:“拆了?谁说的?凭什么?现在黄瓜苗长得好好的,拆了多可惜,再说了,我在自家地里种东西,他们管得着吗?管得也太宽了吧?我还是那句话,想拆我的大棚,除非从我身上跨过去。”
赵达说:“这也是为你好,上面要是查下来,你这个村长也别想干了。”
闫旭辉说:“不干就不干,这个穷村长我早就干够了,整天不是这事就是那事。”
赵达笑着说:“可就算你不当村长了,他们可能还会来让你拆,到时候你更没话语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