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莹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警告，她下意识低头敛去自己那直白又唐突的目光。
但回过神来，她才想起，他看到她吗？
她在车里环顾一周，车里的所有窗都关得很严实。
所以......
他刚刚并不是在瞪她。
如是想着，她又恢复刚刚那副毫无心理负担占人便宜的目光。
戴穆白那边的电话不知说了多久，他偶尔烦躁地捏着眉心，两指夹着香烟正要送进嘴边抽的时候，突然又看过来。
眸光沉沉。
依旧锐利。
方莹哪怕知道他不会看到她，但难免心虚。
莫名有些紧张，伸手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一颗糖，塞进嘴里。
抬头时，只见戴穆白已经挂了电话，还往她这边比划了一个手势。
方莹看懂了，下意识点头。
不对，她点什么头？
这男人真看到她了？
直到男人拿着两杯咖啡上了车，她还未从这个发现中回过神。
戴穆白刚打开车门，就闻到车里清甜的橘子味，莫名觉得这个味道有些熟悉。
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抬头只见旁边的女人除了刚刚自他上车回眸看了他一眼之后，就一直看着窗外没看他。
心想，刚刚她不是看他看得很过瘾吗？
他琢磨不透女人的心思，只好作罢。
“给你买了杯咖啡。”他开口道。
方莹这才不得不回头，“哦，好，谢谢。”
她慌忙中接过他手中的咖啡，全程不敢看他的眼睛，手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手，动作微顿了顿，又仓惶缩了回去。
小心翼翼地掀眸去看他反应。
见他似未察觉，低头在扣安全带。
方莹暗自松了口气，她非常庆幸今天她的妆粉底够厚，不然，她不敢想，自己脸红的模样被他看到，她会如何地无地自容。
她双手握着热咖啡，刚刚碰到他的指尖还残留那触碰时的感觉。
酥酥麻麻的，麻意直通心脏。
她很没出息地叹了一口气。
她这回该不会又要栽到他身上吧？
是吧？是吧？是吧？
你醒醒吧，方莹。
......
圆月当空，比平日格外明亮。
戴穆白的黑色普吉车徐徐驶入一六八军区医院。
停好了车，从旁边副驾驶位置上捞起自己的风衣，抬头忽见中控台上搁着几颗橘子糖。
空气中还残余着橘子的清香。
这是送方莹回家时，她为了答谢他，给他留的几颗糖。
他本就不太喜欢吃糖，但拒绝的话到嘴边，莫名又迟疑了，方莹也已经下了车。
他扫了眼之后，大手抓起那几颗与他格格不入的糖塞进副驾驶前面的储物箱中。
他没忘记这个女人停在他身上那大胆又放肆的目光。
但，他非常奇怪自己竟对此没有半分反感，只觉得好奇。
这个女人，人前人后，两副模样。
这时，手机响起。
“喂。”
“到哪儿了？”
“刚到，病房在哪儿，马上到，已经在楼下了。”
说完，他朝电梯走去。
当戴穆白推开病房的门时，病房里除了躺在病床上的戴老爷子之外，病床前还站着三个穿着一身白的人，两个医生，一个打扮精致一身白色套装的女子。
戴老爷子位置正对着门口，率先见到他进来，刚刚还温和的脸孔顿时冷了下来，瞪着他。
“你还来干什么？我现在还不想见到你，你给我滚出去，少见你两眼，我命会长一些。”
说完，立马拉过被子，侧身不看他。
戴穆白有些无奈地看着老爷子这孩子气的一面。
合着之前他在电话里哄了半天，都白费了？
另外三人，有两个熟人，他点头跟他们打招呼。
余泽侧过头，扫了眼旁边唐清清从戴穆白一进门就眼巴巴看着他的目光，倍感头痛。
这边戴穆白已经耐着性子舔着脸跟老爷子说话，老爷子愣是没给他个好脸色看。
戴穆白最后无奈只好转过头看向余泽，“爷爷身子怎么样？”
“白哥哥......”
唐清清双眸盈润着一眶泪水，目光缱绻的情意都浓得快化为实质要溢出来了，连病房里最大的外人，站在余泽旁边另外一名医生田甜都能看得出。
戴穆白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眉头轻蹙，对上她的目光，明显有些不耐烦。
余泽非常识趣的把他带出病房外，“你跟我出来谈，”他又侧身向站在一旁吃瓜吃得正爽的某八卦女吩咐道，“田医生，这里交给你了。”
说着，就把老爷子的病历塞到她怀里。
田甜被硬塞了一项工作，虽很想拍屁股走人，但奈不住人家在这儿职位给她高，她只好乖乖听话。
其实这些工作交给护士就行，她非常不爽余泽整天以工作为由，差遣她做事，甚至经常连护士的工作都让她做。
余泽把戴穆白带进一侧安全通道里，还随手给了他一根烟。
戴穆白抬头扫了他一眼，但也没拒绝，伸手接过。
“你是医生，还经常抽烟？”他刚看到这家伙烟盒没剩几根，想必他平时没少抽。
余泽也不管他，径自给他和自己点燃了烟，吞云吐雾。
“做我这一行的，压力太大，没办法，戒不掉。”余泽吐了一口烟，侧眸看向多日不见的好友，“老爷子的病就那样，年纪大了，心脑血管方面的问题就会多，他因什么住的院，我不信你不知道？”
戴穆白懒懒地瞪了他一眼，“要你话多，爷爷这次严重么？”
忽见余泽眼神古怪，他眯了眯眼，“说实话！”
“呵，”余泽突然扬起揶揄的笑容，“他老人家没什么大碍，他这次住院是他自己要住的，想必正酝酿着一场对付你的大计。”
“......”戴穆白突然被烟呛了一下。
“你到底怎么想的？”余泽正色道，“你的终身幸福一天没落实，老爷子就作一天，再说，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是时候考虑一下自己了吧？”
“连你也来催我？”戴穆白白了他一眼，“你连你自己都没整明白呢，还来劝我？”
余泽就知道他会被他呛，也不恼，猛吸几口烟之后，随手把烟蒂丢在地上踩灭，眼神有些落寞，“我这份工作性质就这样，何必耽误人家？”
戴穆白嗤了一声，“你这是借口，懦夫！”
“你别说我，”余泽跟他斗嘴都习惯了，“里面那个怎么办？”
他指的是唐清清。
戴穆白有些无力，揉了揉眉心，“多管闲事！”
“不是我说，你要是想彻底让唐清清对你死心，就赶紧给自己找个老婆，定下来了，证一领，依唐清清的个性，她绝对会对你死心。”
余泽还添了一句，“老爷子也省心，一举两得，哦不对，是三得，”他突然贱兮兮又意味深长地瞄了眼他下面，“你一个大男人的，每天憋着自己撸，不嫌累？”
“......”
一个护士推着车从外面经过，突然听到安全通道里传来一道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