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男子陆续入座,年岁约莫十七到二十不等,唯独极其个别年岁有些——老!
诗会开始,她饶有兴致斜靠在软榻上俯视下方。
此时,船舫驶向湖中,渐渐慢了下来,远处青山连绵,与蓝天相映成趣,倒像一幅自然的山水画卷,湖水悠悠,泛起层层涟漪。
为首的男子手持折扇,站起身仰天朗声,“今日风光正好,诸君齐聚,实乃人生幸事,不如以眼前湖光山色为题,吟诗联句,共抒胸臆。”
十几个男子皆是点头称好。
一个身穿素锦月袍的男子扬眉起身,悠然自得,环视一圈后开口,“本人不才,那就起个先?”
场上众人神情不一,有极力附和拍手鼓掌的,也有嗤之以鼻暗自不爽的,总之神色各异。
男子摇头晃脑,沉醉其中道,“波光潋滟映秋阳,画舫轻摇碧水长。”
话音刚落,另一位男子立刻接上:“两岸青山相对望,一行白鹭入云乡。”
“好!”
“此句接得甚妙!”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妙句频出,直至夕阳西斜,下面的一群男人还滔滔不绝说得起劲。
礼槿澜伸着脖子将场下所有人看的仔细,注意到角落里年纪稍大的一个男人,从头到尾都是嗤之以鼻地态度,从未附和任何人一句。
他身旁的青衫男子对着他冷笑,他也是睨了一眼,直接转过头。
“我说王兄,今日即来,何必扫兴,王兄诗才不凡,何不让我等开开眼。”
男人浅浅的回应了一句,看青衫男子的脸色,估计并不是什么满意的话语。
王青山是场上年岁最大的,因着马上要参加此次会式,被家中娘子强行送来,本意是与众多学子结交一番,他只是惋惜这些银两足以够家中数月伙食,根本无心结交这些权贵学子。
甚至看不上这些自命不凡的学子,他们大多不在乎会试成绩,也有多种途径入朝为官,像他这等人,是无法融入这等圈子,想到这里,更是露出了鄙夷之色。
其他学子冷冷的看向两人,众人小声嘀咕,“也不知道装什么装,谁人不知道他狂傲,一副谁都看不上模样,都落魄成啥样了!”
“哈哈——小声点,万一他此次考中,你我不得巴结他一二!”
“都这年岁了,有何好了不起,我等考到这年岁,怎么的也考的上!哈哈哈………!”
“嘘……,据说他是被人打压才如此,此生只怕难咯!他才华横溢倒是真,可惜了!”
几人远离席位,凑在一起小声咬耳朵。
“据说今夜淮王就在这船舫中,指不定就在看着你我等,哪怕去做淮王的门客也比期待这次的会试强。”
“嘘——小声些,被旁人听到吃不了兜着走。”
礼槿澜看的一时兴起,端起一瓶果子酒咕嘟咕嘟猛灌了两口,槐云在一旁来不及阻止,只得眼睁睁的盯着少年,将酒喝了下去。
她望着下方,饶有兴致的开口,“去给我查一下,下面这些学子的资料,晚些时候给我。”
槐云听到声音,转头看向一楼下的书生,将每人扫视一遍,才回应,“属下回去就办。”
她细长的手指捏着小巧的酒壶,微眯着眼,支棱起的耳朵动了动,听到了几人凑在她窗下嘀咕的话。
淮王也在画舫中?
她立马来了精神,准备出去探一探。
待到夜幕缓缓暗下来,船舫掌起灯。
槐云时刻注意着少年的一举一动,此时少年的眸子微阂,闪着光芒,一副算计的模样,肯定又要去干点惊人的事,心中不由得一慌。
“四公子,回府上还需时间,我们还是早些下船吧!我刚问过东家有小舟,刚好离岸边也近,我们————?”
礼槿澜自顾自的站起来,看了两人一眼。
“你们在房中等我,我去更衣。”说完,礼槿澜大步出了厢房。
突然一阵喧闹声从一楼传上来。
诗会中,学子因观点不合起了争执,个个面红耳赤。
动静越来越大,引得二层、三层的人都纷纷探出头来查看。
礼槿澜趁着众人凑热闹之际,在船舫三层包间外游离,沉下心神仔细倾听每一间房间的动静,步子走的缓慢无声,待走完,才发现每一间雅间的隔音效果极好,许是每个包间有隔间,都在里间窝着谈事。
她幽黑的眸子闪动片刻,看向屋顶。走到更衣间,推开门听了会更衣室内的动静,走向窗边四处观望,发现外面漆黑一片,旋即轻巧的爬上窗檐,跃上屋脊上,弓着身子似一只灵巧的猫。总共五间天字号,除去她的那间,还剩下四个位置。
她看了看方位,轻手轻脚的掀开瓦片,里面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殿下,这王青山太过迂腐,虽有些许才华,但词藻过于刚硬,只怕会误了殿下。”
厢房内,男子正好对着雕花窗棂望着湖面,依靠在罗汉榻上,一袭苍蓝色云锦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领口随意的敞开,露出修长的脖颈,精致的锁骨。
从身形背影来看,高大健硕,脊背宽阔,成年男子无疑,唯独这声音破灭了礼槿澜幻想。
沙哑带着低沉的声音似从嗓子眼挤出,礼槿澜下意识的蹙起眉。
厢房内。
淮王狭长的双眼微眯,阴沉着脸扫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哼!你还说有几个可造之材,没用的废物,下面一群酒囊饭袋。”
“殿下恕罪,经属下考察,这几人是今次会试最有机会进榜之人。\"
淮王一双凤眼狭长,此刻泛着阴冷,薄唇轻抿,噙着冷意。“那就选几个有家世背景的!至于那些酸腐之人,还是别污了本王的眼。”
季行知垂着头带着轻微颤声,“是,小人定当将此事办妥当。”
他伸手不着痕迹的抚去额心细密地汗珠,小心的喘了一口气。
如今朝中可以说完全被淮王掌控,此人对天下志在必得,朝堂局势愈发动荡,中宫不断施压要立四皇子为太子,却始终石沉大海。
只有他知晓,一切皆是眼前之人的手笔。
淮王看了一眼季行知,突然扬起一抹笑意。
“行知,你为何至今未娶亲?难道是没有中意的吗?”
季行知急忙跪下,心中惶恐,难道三殿下是觉得他未娶亲,无家人牵挂不好掌控才如此问,不由得脑中转的飞快,小心翼翼的回应。
“多谢殿下关心小人,只是小人一心为殿下谋事,无心旁的。”
淮王笑含深意。“据说,你在崔家长大,崔家也全力栽培你,为何却很少联络。”
难道淮王想拉拢舅舅,但经过表妹之事,他已无颜面再面对舅舅,想起表妹,心中恨意滔天,眼中迸发出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