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女眷见状,捂着帕子偷笑,男子席上的这番热闹逗得上方的秦氏等人也回头侧目,见到一群儿郎如此豪放,也不经欣喜,崔家大娘子急忙吩咐下人去酒窖给二郎们上酒。
没一会,婢女们端着酒盏陆陆续续送上来。
阳光倾洒,刺目的日光渐渐变成了霞光倾洒在喜庆的红沙幔上,落在少年们的飞扬的衣炔上,显得越发鲜活,桌案上,鎏金酒尊与铜盏错落摆放,少年们喝得多了,性子也变得张扬起来,也全然没了刚开始的剑拔弩张。
二十张木桌挨着越发近,少年们鬓发飞扬,襟带间玉坠相碰,随着谈笑风生叮咚作响。
陈文宇执起酒盏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大红色的袖尾扫过桌案的酒壶,叮叮咚咚滚落桌下。
他指着远处荷塘粼粼波光,大着舌头道,“诸位且看此时,满院荷色!”
远处,残阳渐渐洒在荷塘上,天际烧起漫天赤霞,与荷塘中的倒影相应,天地仿若化作一幅彩卷。偶有彩鸟掠过荷塘,翅膀印上霞光,五彩夺目。
一阵微风拂过,泛起涟漪将霞光揉碎,带着几许温柔,几许绚丽笼罩在荷塘中。美的令人窒息,众人循着目光望去,皆沉醉于这绝美的暮色中。
“那就以此为题,作出者便免罚,未能作出者,便自饮一壶酒!”
周武赫此时眼神迷离,但还不忘盯着礼槿澜,见他依旧屹立不倒,仅仅是脸上泛起绯红,不禁嘀咕,“你怎么还不倒下!”
赵又廷喝多后,也将桌案挪近了些,几人将礼槿澜围得严严实实,伸出手拍在礼槿澜桌案上凑近她,一副醉眼朦胧的模样,舌头都捋不直。
“你——你——长得娘们唧唧的,比一个女人都——长得过份!居然喝酒如此厉害!我倒是小看了你!”
礼槿澜后仰离他远了些,免得被赵又廷口气熏到,因着喝得多了些,难免有些浮力,身形晃了晃,定住身形趁着喝酒间隙吃服用一颗解酒丸,才稍稍好了些。
“别废话!”
赵又廷恶狠狠的盯着礼槿澜,险些摔在桌案上,被站在一旁的下人拉住,礼槿澜循着看去,发现是萧阙的下属,一晃而过,并未探究。
耳边传来几人吟诗声,对面女子开始弹琴附庸风雅。
“夕阳慢慢落西山,霞光铺满荷花潭。”
“…………”
“……”
几人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勾肩搭背,一副豪情万丈的模样,对了几句。
礼槿澜听着一群人作诗摇了摇头,一群没本事的玩意儿,还学着大儒作诗,平平无奇,也就是糊弄这些半吊子。
正当她头脑有些迷离时,有人推搡了一下她,起哄道,“该你了!”
礼槿澜此时也不想太多,这些人都醉的差不多了,脑子也不太清晰,哪里能记得住她说什么。
她痴痴的凝望着天际,思量一会,呓语道,
“残阳半落映青塘,荷影参差韵自长,风拂涟漪金缕乱,芙蓉浅笑醉流芳 。”
萧阙只是默不作声的坐在上首,不知为何他竟有些担忧下方的白衣少年,故而到此时还未离席,若是寻常这无聊的宴会早已离去,恍然间听到少年清冷的呓语,眸光骤缩,暗暗心惊,这妖孽当真不凡,此时还能吟出此等绝句。
当真应景,此时最佳便当属妖孽,只是无人听闻。
众人已经喝得烂醉如泥,只道礼槿澜念了几句诗词便放过了她,至于念的什么,完全没听清,几人东倒西歪的被下人扶着退了下去,场上渐渐清冷下来。
礼槿澜站起身一瞬,头有些昏沉,站立不稳晃了晃,一只手抓住他,“你喝多了!随本皇子回府!”
她冷冷的扫了一眼萧阙,拂开他手臂,站直身体走了两步。“回府?那是小爷的家,你回什么回,你赶紧回皇宫,别在纠缠礼家!”
萧阙冷下脸,胸间起伏不稳,收回手,带着下人拂袖而去。
礼槿澜见着萧阙离开,才松了口气,摇摇晃晃的走出雅会厅,见到远处树荫下的三七松了口气,正准备向着他走,一个婢女上前扶住她,将头垂得极低,借着有些昏暗的天色,倒也无法分辨是哪家的婢女。
一声娇媚的声音淡淡的传来。
“表少年,我扶您下去休息吧!”
礼槿澜顿住脚,目光直视前方,见三七正向着她飞奔而来,她眼眸微眯,摇摇头示意他不能动。
毕竟接下来才是好戏!
她不着痕迹的推开眼前低垂着头的婢女,虽然她喝多了,但记忆却异常好,这婢女是崔双双身边的贴身婢女,心思倒是可恨!
“不用扶着我,带路便是!”
三七见到公子跟着一个婢女向着内院走,目光在四周环视一圈,待前方走的稍远些才跟了上去。
三七前脚刚走,萧阙带着下属怒气冲冲的走出假山,嘲讽道,“难不成那妖孽真要去睡崔家女人!愚蠢!!”
近卫有些不明所以,今日九殿下有些喜怒无常,似乎一直很在意礼家四公子,难道是准备以四公子入手,借机救下四公子然后与礼家搞好关系,想到这这里越发觉得如此。
“殿下,可是要借机救下四公子,看四公子样子,估计已经被人算计!”
萧阙气的胸前起伏,鼻息粗重,良久,抬腿也向着后花园走。他不知道是想去救那妖孽,还是想去看笑话,但想到自己碰到他就一副喊打喊杀,冷冰冰的样子,此时还去碰那些肮脏的女人。
他想起这一幕,胸中便升起无名火。
婢女带着礼槿澜穿过一片花园,进入后花园,经过回廊便是客房。
但婢女并未停下脚步,而是将后花园小门打开,带着她向着一处小院子走。
她佯装醉酒朦胧,掩去眼底的冷意,任由那婢女迎着自己走。“怎么如此久还未到?”
婢女一听,眼神闪躲的瞥了她一眼,声音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表少爷————客房满了!您是贵客,当然住雅房!”
礼槿澜心中冷笑,面上却佯装醉酒,脚步虚浮,继续跟在婢女身后,走进漆黑的小院里站定。
婢女走到院中,心跳如雷,呼吸瞬间急促起来,连说话都结巴起来。“表、表少爷,奴婢去掌灯,您稍等。”
婢女佯装镇定,却不知颤抖的手早已出卖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