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犹如热锅滚油,崔砚之大发雷霆,将府中一干下人打杀一番,明明他叮嘱过不能传出去,却不知为何消息似长了翅膀飞了出去。
而此时。
礼槿澜在青楼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阳光洒在她脸颊上才缓缓睁开眼,朦胧间看见屏风后坐着的槐云,脑袋“嗡”的一声,想起昨夜的荒唐事。
瞬间,一抹不自然的红晕爬上脸颊。
槐云听见榻上传来响动,神色平静,轻声开口。“公子醒了!”
礼槿澜撑起身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衫,见到完好无损,长舒一口气。
她转头望向窗外,刺眼的阳光让她微微眯了眼,想着已经是午时,索性也不着急回去了!
“武器安置得如何了?”
她一边问,一边伸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槐云坐在外间,隔着半透明的屏风,能影影绰绰的见到少年正在整理衣衫,不一会儿,礼槿澜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身姿挺拔,眉眼间带了几分慵懒。
两人不经意间四目相对,槐云急忙垂下头,眼神闪烁,极力掩饰住眼底的心虚。
“已经安置好了,道长说请您放心!”槐云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礼槿澜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槐云身上,此时槐云还穿着女装,精致简约的黑裙,简单素雅的玉簪,倒别有一番韵味,她不禁莞尔一笑。
她在槐云身旁坐下,鼻翼间突然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这味道极淡,却逃不过她嗅觉,她眉头微微皱起,
“槐叔,你受伤了?”
槐云似被说中,猛地站起身,离得远远的背对着她。
“我没事,公子不必担心。”
礼槿澜叹息一声。
“辛苦了槐叔,是我思虑不周,也许这武器不该如此早入京。”
她目光落在槐云不自然垂直的左手上。
“把衣服脱了!”
槐云如遭雷击,浑身上下散发着抗拒。
“过来,脱了衣服,跪下!”礼槿澜的声音骤然冰冷,带着不容抗拒。
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
片刻后,槐云颤抖着褪去外衫,带血的里衣黏着伤口,每一丝动作都牵扯着皮肉。
他跪在礼槿澜面前,低垂着头遮住眼底的不安,直到下颌被一只手猛地抬起。
“看着我!”
礼槿澜俯身逼近,身上气息冷冽裹挟着几许怒意,
“槐云,我曾经给过你机会娶妻生子,既然你放弃了,你此生就是我的人,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我要你做什么,你都不得违抗!”
她指尖划过槐云脸颊上的伤痕,“别人违抗我,我能一剑封喉,但槐叔不一样…………”尾音消散在唇齿间,她忽然凑近了些,
“槐叔违抗我,我心里会难受,却又舍不得杀你,你可能懂?”
槐云喉间滚动,微微侧开脸避开,平静地说道,“公子可知自己与他人不同?”
礼槿澜松开槐云,顿时笑出声,从怀中摸出止血药,先洒在伤口上,在从脚臂处摸出匕首,放在烛火上烧,不一会儿匕首发红,她握在手中吹了吹,淡淡的开口。
“槐叔是想说,我知不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你是担心我将自己当做了真正的————!”她俯下身贴近槐云的耳畔,用气息发声,“男人?”
槐云瞳孔一缩,肩头传来的剧痛令他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他咬紧牙关,胸腔剧烈起伏,呼吸间带着浓厚的压抑气息。
她将止血药撒伤口,用匕首刮去上面的坏死的腐肉,余光扫过槐云紧绷的面容,眸中闪过一丝心疼,语气不禁缓和了下来,“槐叔,可记住我说的话!”
槐云强忍着钻心的疼痛,额间细密汗珠不断渗出,却始终未发出半分声响。他咬着嘴唇,五官因为痛苦而扭曲,脸上一片惨白。
礼槿澜专注的握着匕首剜去腐肉,再撒上止血药,小心翼翼的用纱布轻轻的缠绕,处理完伤口,她抬手抚摸在槐云脸颊上,柔声道,
“最近好好养伤,我会传唤零一替你,我先回府配药,晚上再来帮你疗伤,你这伤口太深,恐怕已经感染,我只是简单做了处理,并不能治伤。”
槐云抬起眼眸,直视眼前的人,“公子明知,为何还要捉弄属下!”
礼槿澜收回手,拿起一旁干净的纱布仔细擦拭着手,目光重新落在槐云脸上,语气冷了半分。
“你只需记住,我要的是槐叔绝对的服从!不要妄自揣测我的意图!”
槐云眼中满是疑惑,试图从那幽深的眼眸中寻到答案,却只换来了礼槿澜一个意味深长的浅笑。
礼槿澜再次查看了槐云伤口,想到还要回府给祖父解释,顿时没了留在青楼用膳的兴致。她站起身,恢复了往日的清冷漠然,淡淡道,
“晚间洗干净等着小爷再来,我先回府了!”
“公子,属下并无大碍,不必如此费心!”
“我说过,你的一切都是我的,自然由我说了算!”话语刚落,礼槿澜头也不回的走向门口。
打开房门,便见到三七侯在门外的,眼神无意瞥了一眼里间,只见屏风后隐约有个修长的身影跪在那里,看发饰像女子,但看身形又有点不太像。
“怎么,好奇?”礼槿澜挑眉一笑。
三七吓得立马后退两步,恐惧的猛摇头。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的下了楼,脚步声渐渐远去。
直到寂静无声时,槐云才缓缓起身,望着空荡荡的房门,久久失神。
公子从小便是特别的,只有他最清楚,想要将一切掌握在手中,对所有人都无法信任,他亲眼见证了公子的崛起,有时候他总觉得公子似九天星辰,而他卑微似一粒尘埃,遥遥相望,是如此遥远。
礼槿澜刚跨入房门,冯管家便候在门房恭敬的上前,“四公子,老爷让您先去祠堂跪足两个时辰,再去书房找他。”
礼槿澜点了点头,转了弯,向着东院走,一边吩咐三七,“去将我公文拿来,我去祠堂改阅。”
午间的日头漫过飞檐,青瓦砾上撒上金光斑驳,鎏金牌匾在阳光下愈发刺目,青灰砖墙高耸如壁,祠堂大门敞开。
跨过门槛,整个祠堂带着一丝肃杀之气,正面上方有一面金线绣上的“礼”字战旗,再穿堂风下簌簌作响,仿佛千军万马的嘶吼。
她走到神龛前,点燃香烛,恭敬的行礼,做完这一切,她退至一旁稳稳跪下,没一会,三七带着一方小的书案进来,放在她面前。
她轻轻叹息一声,挥退三七退出去,“有事我会叫你!”
三七恭敬的退了出去。
祠堂的寂静使得她内心宁静,整理好信件,目光落在西三区域的信件,瞳孔一缩,展开信件一目十行,信上说西境大旱,今年秋收颗粒无收,西戎草原干枯,战事频繁,只怕入冬后会有大的战事。
她看完信件收好,闭上眼眸回忆浮生梦中的经历,西戎战事本该在三年后爆发,看来不知何故会提前了!
“三七,传令零一入府!”
三七候在祠堂门口,在寂静的院落下,礼槿澜声音格外清脆,收到命令转身快速的向着府门外走。
两个时辰后,冯管家恭敬的站在祠堂外,“四公子,老爷说还等着你!”
礼槿澜站起身,活动了一番膝盖关节,对着候在外面的管家道,“带上我的文件,去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