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失踪的鬼差是在哪里?\"陈生问道,脚下踩断一根枯枝,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张清羽用指尖摩挲着纸上斑驳的墨迹,眉头拧成一个结:\"七日前,在离这里三十里的老槐树坡。那是个乱葬岗,阴气极重,常有游魂出没。\" 他说话时,袖口滑落的银铃轻轻摇晃,发出细碎的声响,在这寂静傍晚间平添几分诡异。
陈生闻言心头一紧。老槐树坡他并不陌生,那里曾是抗日时期的战场,无数将士的鲜血浸染了这片土地,后来便成了无主孤魂的安息之地。小时候听村里老人讲,当年埋过不少小鬼子,每逢阴雨天气,还能听见隐约的枪炮声和惨叫声。
......
次日正午,毒辣的阳光炙烤着大地,陈生站在自家院子里,看着父母在屋内安静休养,终于长舒一口气。二老的脸色已恢复些许血色,虽然仍显虚弱,但意识已经完全清醒。确认村子里其他村民也都逐渐好转后,他与张清羽踏上了前往老槐树坡的路。
当两人踏入老槐树坡时,一股寒意扑面而来,与外界的炎热形成鲜明对比。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混合着腐烂的肉味和发霉的木头味道,令人作呕。陈生下意识地捂住口鼻,目光扫过满地残破的墓碑。那些墓碑有的断裂成几截,有的表面布满青苔,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
陈生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一块石碑,突然感到一阵刺痛。低头一看,只见石碑表面竟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在这炎炎烈日下显得格外突兀。他猛地缩回手,看向张清羽:\"这是怎么回事?\"
\"阴气凝结。\" 张清羽神色凝重,从布包里取出一张黄符贴在石碑上。符纸刚接触石碑,瞬间由黄变黑,随后化为灰烬飘散在空中,\"果然有问题。正常情况下,白天的阳气会压制阴气,不可能结霜。\"
陈生站起身,环顾四周:\"怎么找线索?\"
张清羽没有回答,而是取出一个古朴的罗盘。罗盘的指针原本应指向南方,此刻却疯狂旋转,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他皱了皱眉,又从袖中掏出一小包朱砂撒在地上。令人惊讶的是,朱砂落地后并未散开,反而诡异地聚集成一条线,直指不远处的老槐树。
两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朝槐树走去。那棵槐树粗壮得惊人,需三四个成年人才能合抱,树皮皲裂,缝隙中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散发出阵阵腥气,宛如凝固的鲜血。
\"这是...\" 陈生伸手欲摸,被张清羽一把拉住。
\"别碰!\" 张清羽脸色骤变,\"这是 ' 阴血 ',活人碰了会魂魄不稳。\" 他从包里取出一把铜钱剑,轻轻拨开树干上垂挂的藤蔓。随着藤蔓被拨开,树干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符号 —— 歪歪扭扭的线条,透着一股邪气,像是用尖锐物体刻上去的。
陈生倒吸一口冷气:\"这是?\"
\"看着像黄皮子的痕迹。\" 张清羽神色严峻,\"难道又是他们?\"
话音未落,一阵阴风骤起,槐树的枝叶剧烈摇晃,发出令人牙酸的 \"沙沙\" 声。陈生感到后颈一凉,仿佛有人对着他的脖子吹了一口气。他猛地回头,却只看见被风吹动的野草,什么也没有。
\"别分心。\" 张清羽低声警告,\"它在试探我们。\"
陈生握紧手中的佛珠,警惕地观察四周。张清羽继续检查树干,突然在树根处发现一块黑色木牌,上面刻着阴司的符文。
\"鬼差的腰牌。\" 他捡起木牌仔细查看,\"看来那位鬼差确实在这里出事了。\"
陈生凑近一看,只见木牌背面有几道深深的爪痕,边缘还残留着几根黄色的毛发。
\"黄皮子的毛。\" 张清羽捻起一根毛发放在鼻尖闻了闻,立刻露出厌恶的表情,\"而且道行不浅,至少修炼了百年以上。\"
陈生想起昨天招魂时捣乱的那只黄皮子:\"会不会就是昨天那只?\"
\"很有可能。\" 张清羽将腰牌和毛发收好,\"我们得去下一个地点确认一下。\"
离开老槐树坡时,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陈生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窥视着他们,但每次回头,都只能看见随风摇曳的野草。
\"下一个地点是哪里?\" 陈生问道。
张清羽展开那张记录着线索的纸:\"往东十里,有个叫 ' 阴阳客栈 ' 的地方,这附近发生什么事儿,那里肯定能有消息。\"
\"阴阳客栈?\" 陈生皱眉,\"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因为那地方本来就不该存在。\" 张清羽的声音变得严肃,\"那是阴阳两界的夹缝处,专门给迷路的游魂和鬼差歇脚的地方。正常情况下,活人根本看不见它。\"
陈生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那我们怎么找?\"
张清羽叉着腰,挑眉道:\"老娘我堂堂龙虎山传人,这点小问题还叫问题吗?\"
陈生打了个寒颤:\"龙虎山怎么收了你这么个二椅子!\"
......
夜幕降临,两人来到一片荒芜的山谷。惨白的月光洒在地上,给四周的景物蒙上一层诡异的蓝纱。山谷中寂静得可怕,没有虫鸣,没有风声,仿佛所有的生命都刻意避开了这里。
\"到了。\" 张清羽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看那里。\"
陈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起初只看见一片空地。但当他眨了眨眼,再定睛一看时,一座破旧的二层木楼凭空出现在眼前。木楼的门楣上挂着一块褪色的招牌,上面用朱砂写着 \"阴阳客栈\" 四个大字,字迹已经有些模糊。
客栈的窗户透出微弱的绿色灯光,像是腐烂的萤火虫发出的光。门前挂着两盏白灯笼,灯笼上画着诡异的符文,随着阴风轻轻摇晃,灯笼表面泛起阵阵涟漪,仿佛活过来一般。
\"记住,进去后不要吃喝任何东西。\" 张清羽严肃地叮嘱,\"也不要随便答应任何人的请求。这里的东西都不是活人,它们最擅长迷惑人心。\"
陈生点点头,两人刚走到客栈门前,那扇看起来腐朽不堪的木门突然 \"吱呀\" 一声自动打开了。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霉味和某种说不出的腥气,令陈生胃部一阵翻涌。
客栈内部比外表看起来要宽敞得多。大堂里摆着七八张方桌,每张桌子旁都坐着几个 \"人\"。他们有的穿着古装,有的穿着现代的衣物,但都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动作迟缓得像是提线木偶。他们机械地重复着吃饭、喝茶的动作,却不见任何食物进入口中。
柜台后面站着一个瘦高的男人,身着清朝长衫,头戴瓜皮帽。他的脸狭长如刀,眼睛细得像两条缝,嘴角永远挂着诡异的微笑,笑容中透着一丝不怀好意。
\"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掌柜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回声,在空荡荡的大堂里回荡。
张清羽上前一步:\"我们来找人。\"
掌柜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客官说笑了,这里只有鬼,哪来的人?\"
陈生注意到,当张清羽说话时,大堂里所有的 \"客人\" 都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看向他们。那些眼神冰冷而贪婪,像是饿狼看见了猎物,令陈生背后泛起一阵寒意。
\"三天前,有一队阴差带着七个游魂来过。\" 张清羽不为所动,继续道,\"他们去了哪里?\"
掌柜的细长眼睛眯得更小了:\"客官问这个做什么?阴差行事,岂是我等能过问的?\"
张清羽冷笑一声,突然将身后桃木剑,\"啪\" 地拍在柜台上。桃木剑深深嵌入木头,发出 \"滋滋\" 的声响,冒出一缕青烟,柜台上瞬间焦黑一片。
\"我再问一遍,\" 张清羽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眼神中透着一股威压,\"他们去了哪里?\"
整个大堂的气氛瞬间凝固。那些 \"客人\" 纷纷低下头,假装没看见这一幕。掌柜的脸色变得铁青,细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
\"二... 二楼最里面的房间。\" 他结结巴巴地说,\"但客官最好别去,那里现在...\"
张清羽没等他说完,已经大步走向楼梯。陈生赶紧跟上,心跳如擂鼓。他能感觉到背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那些目光如有实质,刺得他后背发凉。
楼梯年久失修,每踏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 \"吱呀\" 声,仿佛随时会断裂。二楼走廊幽深狭长,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房门。走廊尽头的那扇门与其他不同 —— 门上贴满了黄色的符纸,符纸上的朱砂字迹已经变成了黑色,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张清羽在门前停下,从包里取出一把香点燃。香烟笔直上升,却在接近门框时突然转向,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了进去。
\"果然在这里。\" 张清羽低声道,示意陈生准备好剪刀,\"小心点,里面的东西可能不太友好。\"
他刚伸手要推门,门却自己开了。一股浓重的腥臭味扑面而来,熏得陈生差点呕吐。房间内一片漆黑,但隐约能看见几个黑影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张清羽将手中的香往前一送,香火的光芒照亮了房间的一角 —— 墙角站着七个模糊的人影,应该就是被押送的游魂,但他们现在看起来不太对劲,身体扭曲变形,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眼神中充满了疯狂。
\"嘻嘻嘻...\" 一阵尖锐的笑声从黑暗中传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昨天的老朋友。\"
随着这声音,一个矮小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 —— 正是昨天那只黄皮子,但此刻它已经半人半兽,穿着人类的衣服,直立行走,只有那张尖嘴和绿眼睛还保留着野兽的特征。它的嘴角上扬,露出两排尖利的牙齿,眼神中充满了戏谑和恶意。
\"黄天策让你干的吧!\" 陈生冷冷地说,\"敢害我家人,看我今天不把你收了!\"
那黄皮子咧开嘴,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本事了。不过你们来得正好,我正愁找不到合适的替死鬼呢。\"
话音刚落,房间里的七个游魂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叫,朝两人扑来。他们的身体扭曲变形,手指伸长成爪,嘴巴裂开到耳根,露出满口尖牙,唾液从嘴角滴落,散发出阵阵恶臭。
陈生反应极快,抽出佛珠,口中念念有词,佛珠顿时发出金色光芒,形成一个保护罩,将最先冲来的游魂弹开。那游魂撞在墙上,发出痛苦的嚎叫,身体上冒出阵阵黑烟。
张清羽则掏出桃木剑,剑身刻满符文,在他手中舞出一道绚丽的剑花。桃木剑所到之处,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将游魂逼退。但这些游魂似乎不知疼痛,被击退又再次扑上来,攻势愈发猛烈。
\"没用的,没用的!\" 黄皮子在后方狂笑,\"这些游魂已经被我炼成了 ' 伥鬼 ',专门为我所用!它们没有痛觉,没有意识,只会听从我的命令!\"
陈生一边抵挡游魂的攻击,一边观察房间。他发现墙角有一个法阵,用黑狗血画成,阵中心放着一个小布袋,袋口用红绳扎紧,正不断蠕动,像是里面装着活物。布袋表面还贴着几张符纸,符纸上的符文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清羽!那个袋子!\" 他大喊。
张清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胆子还真不小,连鬼差都敢动!\"
那黄皮子脸色一变:\"拦住他们!\"
七个伥鬼更加疯狂地扑来。陈生感到手中的剪刀越来越烫,几乎握不住。一个伥鬼趁机抓住他的手臂,尖锐的指甲刺入皮肉,鲜血立刻涌出。疼痛让陈生清醒了几分,他咬紧牙关,挥舞剪刀将伥鬼击退。
而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我说陈生啊,怎么捡了一条命好好活着不好吗?非得和我们作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