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河的浪花拍打着南岸的礁石,沈淮安的镇北军大营内。
烛光将他的身影投在地图上,像一柄横亘在河防线上的巨刀。
案头的猫头卫密报上,“玄甲卫五千轻骑绕道狄国,妄图偷袭枯州”的朱砂字迹尚未干透。
他忽然听见帐外传来马蹄声,宋焱的加急密信到了。
“好个范文正,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沈淮安捏着信鸽腿上的密卷,目光落在地图上的玄岭隘口,
“以为我军主力在荥阳,便想趁虚而入?”他转身对副将道:
“传令下去,全军轻装北上,在玄岭北麓设伏。”
与此同时,庆国玄甲卫统领贺重楼正望着渐渐消失的狄国边境线冷笑。
他手中的玄鸟令泛着冷光,五千轻骑的马蹄铁包裹着棉毡,在深夜的雪原上几乎没有声响。
“沈淮安的镇北军还在通天河吃鱼吧?”他对副将道,“过了玄岭,枯州就是庆国的了。”
玄岭北麓的峡谷中,沈淮安披着镇北军特有的白熊皮甲,手中的玄铁重剑在月光下泛着蓝光。
他忽然抬手,重剑劈向地面,冰层下的火药线被引爆,蓝焰瞬间照亮峡谷。
那是宋焱改良的“震天雷”,以庆国火药混合大景的松脂制成。
“杀!”沈淮安的重剑斩落第一面玄甲卫旌旗,镇北军的弩手从两侧山崖齐射。
改良后的安州弩配备了加长箭杆,在风雪中划出密集的箭雨。
贺重楼惊觉中伏,急忙挥剑格挡。
却见弩箭尾部绑着的倒刺勾住甲胄,将他的坐骑射倒。
“贺统领,别来无恙?”沈淮安的声音混着风雪,重剑劈开两名玄甲卫的盾牌,
“你庆国的栈道,怕是修错了方向。”
贺重楼咬牙切齿,玄甲卫的重盾阵刚刚成型,便被镇北军的骑兵从后方冲散。
沈淮安的重剑专砍盾阵的衔接处,每一剑都带着小宗师中期的气浪,将玄甲卫的盾牌劈成两半。
他忽然注意到对方阵脚的混乱,知道宋焱的密信起了作用。
楚玉溪果然暗中命令贺重楼保存实力,不愿范文正坐大。
“撤!快撤!”贺重楼见势不妙,调转马头。
沈淮安却不会给他机会,重剑掷出,直接钉入对方肩甲,将其掀翻在地。
镇北军的狼嚎声中,玄甲卫的残兵被压缩在峡谷底部。
改良后的连环绞盘弩发出轰鸣,将最后一丝希望绞碎。
当第一缕阳光洒在玄岭时,沈淮安踩着贺重楼丢弃的玄甲,扯下玄甲腰部的庆国密令。
上面赫然写着:“得枯州者,封西州王——范文正”。
他忽然冷笑,将密令收入怀中。
这封密令,将是楚玉溪与范文正决裂的导火索。
与此同时,荥阳城内的宋焱正在查看千蛛洞密卷,忽然收到沈淮安的捷报。
他望着地图上的枯州,手指着通天河防线,忽然对姜伯言道:
“庆国的玄甲卫败了,梁玉成的最后一张底牌也没了。
通知李望北,率滂沱山义军西进,接应沈大人。”
帐外,肖兰拿着着染血的透骨钉闯入,身后跟着几个庞门弟子,抬着玄甲卫的尸体:
“公子,这些人的鞋底有狄国的红砂,果然借道狄国。”
她忽然注意到宋焱手中的密卷,“沈大人那边……”
“沈大人已在玄岭设伏,玄甲卫全军覆没。”
宋焱合上密卷,目光落在肖兰腰间的镇北军令牌,
“你父亲的白熊军,怕是让庆国吃尽了苦头。”
肖兰忽然轻笑:“等见到父亲,我定要问问他,当年为何将我留在庞门?不过现在,先让梁玉成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
庆国高京的太极殿内,楚玉溪看着贺重楼的败报,指尖捏碎了手中的玉如意。
“范文正啊范文正,”她望着殿外的玄鸟旗,“你想借枯州拉拢狄国,却忘了本宫才是庆国的天。”
她忽然对暗卫道:“传旨,玄甲卫残部就地解散,贺重楼革职查办。”
而在玄岭深处的血手洞,梁玉成望着手中的庆国密令。
忽然听见洞外传来狼嚎,那是镇北军的战号。
他终于明白范文正的援军,永远不会到来,楚玉溪的算计比刀刃更冷。
“大人,江湖盟军已到洞口!”亲卫的声音带着哭腔。
梁玉成忽然大笑,笑声中带着绝望:“宋朗,你以为破了地火阵、截了玄甲卫,就能赢?”
他掏出最后的毒囊,“我在枯州布下的血手毒雾,足够让你全军覆没。”
话音未落,洞顶传来箭矢破空声。
宋焱的复合弓瞄准他的手腕,滑轮装置在洞穴的幽暗中泛着冷光:
“梁玉成,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你在枯州的毒雾?”
他甩出从千蛛洞缴获的解药,“沈月夫人被囚时,早已将血手帮的毒术破解。”
梁玉成望着落地的瓷瓶,终于露出惊恐。
他想咬毒囊,却被肖兰的透骨钉射中舌根。
宋焱上前,从他怀中搜出庆国最后的密约,上面写着“范明远登基,割大景七州为封地”。
“带他回江都,”宋焱对姜承宁道,“让景帝看看,这就是主和派的下场。”
他转身望向洞外的镇北军军旗,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
那是李望北的滂沱山义军,正带着宋融的消息赶来。
玄岭的风雪渐渐停息,沈淮安的快马踏入荥阳时,宋焱正站在城楼之上,望着通天河的方向。
两人相望,无需多言,便已明白庆国的阴谋彻底破产。
沈淮安递上贺重楼的密令,宋焱忽然轻笑:
“楚玉溪和范文正,该狗咬狗了。”
是夜,大景朝堂收到八百里加急捷报:“庆国玄甲卫借道偷袭枯州,镇北军玄岭大捷,斩首三千!”
景帝看着捷报,忽然想起宋焱在秋祭大典上的身影。
终于明白,这个曾经的周王世子,才是大景的利刃。
能劈开庆国的阴谋,也能斩落朝堂的奸佞。
而在庆国高京,范文正捏碎了手中的兵符,望着楚玉溪的圣旨冷笑。
他知道,玄甲卫的败北意味着他与狄国的盟约破裂。
而范石头的身世,即将成为楚玉溪手中的刀。
他忽然对暗卫道:“快去大景,一定要找到范石头,找不到提头来见。”
玄岭的星空下,宋焱摸着怀中的密卷,忽然感到一阵刺痛。
那是复合弓的弓弦在他掌心留下的印记,如同大景地图的轮廓。
庆国的阴谋破产只是开始,真正的挑战,是如何让范石头的身世成为庆国内乱的导火索。
而他手中的安州弩,终将瞄准高京的太庙,让大景的旗帜重新飘扬在故土之上。
通天河的水依旧湍急,却再无法阻挡大景的铁骑。
宋焱望着沈淮安带来的白熊军旗,忽然想起在枯州醒来的那个清晨。
姜伯言的短矛,还有姜承玉的目光。
如今,这些曾经的江湖儿女,正与朝堂的将领们并肩,将庆国的野心,永远埋葬在玄岭的风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