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斩渊破界阁笼罩在寂静之中。
徐崇立在元可门前,月光为他的银发镀上一层霜色。
他抱拳行礼,声音里带着由衷的感激:“多谢前辈今日仗义相助。”
元可倚着门框轻笑,烛火从屋内溢出,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她的目光像温热的绸缎,轻轻裹住徐崇的面容,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柔和的弧度,那抹慈祥之意,竟与平日里的飒爽大相径庭。
徐崇被看得发毛,下意识摸了摸脸,疑惑道:“前辈,我脸上沾了东西?”
元可没有回答,纤白的手突然抚上他的脸颊。
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徐崇浑身紧绷,正要开口询问,却被元可一记凌厉的眼神制止,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静谧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流淌,唯有远处传来的更鼓声,一下下敲在人心头。
良久,元可收回手,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怅惘:“我本以为,你很聪明。”
徐崇瞳孔微缩,银眸中泛起警惕的光。他凝视着元可,像是要从对方眼底窥探出什么秘密:“我想,或许到了最后时刻,我才能一一揭晓这一路走来,路上遇见的你们的身份,现在,或许时机未到。”
元可突然伸手,重重拍在徐崇头上,发间银铃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好啊,学会跟我打哑谜了?”
徐崇揉着被拍疼的脑袋,委屈巴巴地嘟囔:“我还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事,前辈性子会沉稳些,怎么还是这么……”
话没说完,他便看到元可眼中燃起的「怒火」,连忙改口,“那个…… 晚辈突然想起还有事,改日再向您请教!”
说着,他一边赔笑,一边步步后退,月光将他仓皇的影子拉得老长。
青龙殿内,鎏金龙纹烛台吐着幽蓝火焰,将应龙玄袍上暗绣的云纹映得若隐若现。
白虎斜倚在青玉雕琢的龙椅上,九条金环垂饰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目光如炬地盯着刚踏入殿门的应龙:“见到那他了?”
应龙抬手行了个简略的礼,袖中滑落的星砂在地面勾勒出转瞬即逝的卦象:“不仅见到徐崇,还意外撞上了意料之外的人物。”
他刻意压低声音,尾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激起细微的回响。
白虎猛地坐直身子,腰间佩剑的玉穗扫过龙椅扶手:“哦?有意思!快说说,是哪个隐世老怪物?”
他的瞳孔在烛火中收缩成锐利的竖线,仿佛嗅到血腥味的猛兽。
“暂时还不是说的时候。”应龙背手踱步,靴底踏过冰凉的玄铁地砖,发出规律的叩击声,“连我都只窥得冰山一角的秘密,以你的性子……”
他意味深长地瞥向白虎按在剑柄上的手,“难保不会捅出篓子,招来苍玄神的问责。”
“放屁!” 白虎霍然起身,震得九条金环剧烈摇晃,“要说半截留半截,整个神界就数你最欠揍!行,那聊点别的——徐前因的任务,折腾出什么水花了?”
“这事归老鼠负责跟进。” 应龙指尖划过墙壁上流动的星图,璀璨光点在他身后汇聚成青龙虚影,“等他下次传讯,自会知晓。”
白虎冷哼一声,随手抓起案上的琉璃盏,琥珀色的神酿在杯中泛起涟漪:“说起来,青龙新取的名字,居然和十似徐氏撞姓,这其中定有深意。”
他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间,盏底刻画的饕餮纹在烛火下狰狞可怖。
应龙望着穹顶盘旋的星河投影,轻叹一声:“圣意难测。这名字既由青龙亲口定下,背后牵扯的因果,怕是连天道都算不透。”
他的话音落下,殿内的星图突然剧烈扭曲,仿佛某种无形力量正在搅动时空。
白虎突然将琉璃盏重重砸在案上,碎裂的瓷片溅起细小火星:“还有件怪事——白帝最近安静得反常。按说以他的性子,青龙这盘大棋都走了这么多步,他怎会袖手旁观?”
应龙的指尖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卦象,却在即将成型时轰然崩塌:“白帝是青龙最信赖的盟友,当年神罚降临前夜,两人还共饮过忘忧酒。”
他的眼神变得深邃,仿佛穿越时空看到那场诀别,“就算青龙婉拒他插手,以白帝的执念,必定会暗中布局…… 只是这沉默背后,藏着怎样的后手,着实令人费解。”
殿外突然响起惊雷炸响,照亮窗棂上雕刻的二十八星宿。
白虎凝视着应龙凝重的神色,突然意识到,青龙布下的这盘棋,远比他们想象中更加错综复杂,而每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落子,都可能掀起改天换地的风暴。
应龙望着穹顶扭曲的星图,唇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意:“神兽、满星、十似,再加上孔武、圳戕,还有「弑天」与圣祖天这两把藏在暗处的利刃……”
他屈指轻弹,虚空中顿时浮现出若隐若现的势力图腾,“这般阵容,足以搅动三界风云。”
白虎摩挲着腰间佩剑,饕餮纹在烛火下泛着幽光:“青龙向来擅长织网,看似零散的布局,实则环环相扣。就像困在迷雾中的棋局,明明能瞥见胜利的曙光,却永远看不清下一步落子。”
他仰头饮尽琉璃盏中的残酒,琥珀色酒液顺着下颌滑落,在青玉龙椅上晕开深色痕迹。
应龙的神色突然变得凝重,袖中星砂簌簌作响,在地面勾勒出破碎的卦象:“你我已许久未得青龙召见。上回诛杀貔貅的任务功亏一篑……”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白虎紧绷的下颌,“也不知此番再见,究竟是雷霆问责,还是另有安排。”
“那个突然插手的神秘人至今踪迹成谜。”白虎猛地将琉璃盏砸向地面,瓷片迸溅的脆响惊得梁间烛火剧烈摇晃,“还有貔貅临终前那些晦涩的预言,也没有解析完成,届时如实禀报,听天由命便是。”
应龙突然轻笑出声,周身金芒流转,将满地狼藉的碎瓷镀上一层神圣的光辉:“罢了,在青龙的棋局里,你我不过是执棋人手中的棋子。与其揣度其意,不如……”
他抬手抹去地面未成形的卦象,星砂如银河倒卷般没入掌心,“做好该做的事。毕竟,这天地间的风暴,终将因我们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