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夜幕悄悄降临,伴随着风雪而来的北风掠过树梢,萧瑟气息裹挟整个爱拉威尔。
主城区那边为了庆祝皇子的订婚,开放了宵禁,街道上烟火气和笑声弥漫,一副歌舞升平的幸福场面。
画面拉转,来到冷清的甜品店面前,海莉面无表情当着身着黑衣的男人面前,砰的一声把大门重重关上。
男人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对海莉恶劣的态度似乎已经习以为常,默默将手上的书信收进怀里。
“我过两日再来,打扰了。”赫拉维低沉的嗓音落下,接着便是渐渐远离的脚步声。
背抵在门后的海莉身体颓丧地滑落到地上,怀抱着膝盖痛苦又无助地低喊:“薇娜,你们怎么还不回来。”
自那天她们出发到现在快一周了,按理来说她们应该早就返程了,而今非但没有见到他们的踪影,甚至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海莉知道肯定是出事了,可她不敢离开,就怕错过她们一点消息。
这些天反复在去与不去之间煎熬着,偏偏那人还不知廉耻的上门打扰。
若不是顾忌着他的身份,又因为自己曾经罪臣之女的身份,海莉是恨不得一盆冷水泼他身上。
现在知道来了,薇娜关进监狱的时候他在哪里,莉艾失踪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在哪里,薇娜崩溃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海莉不敢当着人的面抱怨,但她可以选择不见。
“叩叩……”
门又被敲响了,海莉以为是赫拉维去而复返,骂骂咧咧地打开门:“够了,我说过多少遍了,她没回来,你们能不能不要再来了?”
话音刚落,看见门外熟悉的身影,眼眶蓦然一红,泪珠瞬间滑落
“薇娜……”一肚子的话梗在喉咙里,变成破碎的哽咽声
薇娜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轻轻拥住扑过来的海莉,发出一句似叹息又似感慨的低语:“我,回来了。”
惊喜过后的海莉听着她沙哑得不成调的声音忽地愣住。
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薇娜回来了,那其他人呢?
冷静下来,再仔细一看,眼前的薇娜一头黑发,身上穿得灰扑扑脸上刻意抹了一层灰,就像是郊外普通的农家妇人。
还有那辆简陋的马车上摆放的罐子是怎么回事,她为何会感觉浑身冷冷的。
“爱琳他们没有和你一起吗?”
听见这个问题,薇娜第一反应是全身肌肉绷紧,想要努力掩饰脸上的悲怆,身体不住地颤抖,声音也跟着发颤:“他们,他们也回来了,他们,都在啊。”
海莉顺着她悲凉的视线望去,目光触及马车上那一堆朴素的陶罐时,身体宛若坠入深渊,止不住地发抖。
“十四个人,就剩我了,海莉。”薇娜脚步踉跄走到马车面前,看到这些罐子,护卫们和女仆们的笑脸在眼前一张张闪过,痛到麻木的心脏又开始像被撕裂般。
原以为那些人看在那么多护卫的份上,不会明目张胆的动手。
可惜她们错估了那些人的胆量,也错估了自己的战力。
薇娜无比痛恨自己,若不是她执意要在这紧要关头去寻莉艾,还带上了所有的人手,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
是她太天真,和卡雷欧的婚事告吹,暗中的黑手警告的目的已经达到,不会再对她做什么。
万万没想到她一开始就错了,那些人要的不仅是搅乱她和卡雷欧的订婚,他们这次的目的是要她的命!
她的一时大意令那么多人白白牺牲,明明最该死的那个是自己才对。
海莉说她可以哭,可是她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太痛了,她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活着,她有什么脸活着?
“海莉,我讨厌这个世界,它为什么不毁灭呢?”现在的她好像陷在了泥沼中,无法自救,也没有未来。
“不是这样的,薇娜,那些不是你的错,你要振作一点。”海莉紧紧抱住连色盲麻木的薇娜,哭的不能自已。
薇娜双眼空洞的望着深深的夜色,仿佛一具形容枯槁的木偶,没有一丝生气。
昏黄的街灯暗下了,房间里的油灯燃了起来。
海莉趁着薇娜洗漱的时候把马车上那些罐子一个一个搬回房间里。
重复的动作里,海莉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流,但是她咬着牙不敢哭出声来,生怕薇娜听到会更崩溃。
也许薇娜说的对,那些坏人凭什么好过,为什么所有的不幸都发生在她们身上?
她们明明只是想要生活的更好,所以拼命的努力,靠着所拥有的能力去养活自己,就这么微小的愿望都成为了奢侈的想法。
洗完澡的薇娜坐在窗前,望着黑漆漆的夜空,双眸黯淡无光,仿佛灵魂也飘向了远方。
海莉怕她想不开,上前抓住她的手,急切地道:“薇娜,斯坦汀太危险了,不如我们离开斯坦汀,找一个小国家,那里没有人会认识我们,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薇娜空洞的双眸里闪过微弱的光芒,似乎对海莉的提议有了兴趣。
海莉见她终于有了反应,握紧她的双手,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我们过两天就离开,我明天就去打听,正好这两天拜访发使团会离开,我们可以雇佣兵保护我们离开。”
“我们真的可以安全离开吗?”薇娜弱弱的问
海莉看她不自信的模样,心疼极了,用力点点头,肯定地回答:“可以的,我们不缺钱不是吗,薇娜,你要相信自己!”
海莉坚毅的眼神像一束阳光照进她阴暗的心底,让她不禁开始相信也许离开之后就能重新开始,只要离开斯坦汀就好了。
离开这是是非非的一切,便能回归原本的平静。
看她终于燃起了求生的欲望,海莉稍微安定了下来,静下来之后,不免想到了连续几天过来拜访的某人。
她纠结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告诉薇娜这个消息,如果薇娜改变了想法,她也会选择听从。
谁知薇娜听完后,脸色只是短暂的变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快得几乎让海莉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半晌后,薇娜才慢吞吞地开口,“不见了,他选了国家利益没有错,我们没有以后了,再见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在监狱无人救助的时候便已经想明白了,作为斯坦汀的大公,个人的感情和国民的安全的确是不对等的。
她不恨,却不能不怨,既然作出了选择,没必要再做解释,过多的解释都只是无力的借口。
薇娜心想,终究是不同了,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必强求,那点温暖她亦可以舍去。
就在这时,寂静的氛围被疯狂叩响的门响所打破。
薇娜霎时抓住椅子上的短刃,一把将海莉拉到身后,浑身戒备紧紧盯着大门。
海莉被她一气呵成的动作惊住,突然联想这段时间薇娜所受的苦楚,心不住的抽疼。
这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反射性的防备?
黑夜里急切的拍门声就像是不祥的预兆,两人的心跳疯狂加速,惊惧地盯着门,时刻担忧着门外的人会破门而入。
“薇娜小姐,薇娜小姐,你在不在,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拍门没人应,门外的人急哭了,抽泣的童声在夜里格外的渗人。
听到凄凉的哭声,薇娜不禁皱起了眉,如果自己没听错,似乎是小孩的声音。
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有应声,直到门前的孩子泣不成声地喊:“薇娜小姐,求求你救救我们家柯尔菲小姐,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快要死了,呜呜……”
柯尔菲?
听到柯尔菲出事的当下,薇娜的心猛地一颤,快步走到门前,犹豫了一下缩回了手。
“柯尔菲是谁?”
门外的孩童得到了回应立即跳了起来,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我家小姐是柯尔菲·卡尔玛那,我,我家小姐是薇娜小姐的好朋友,我没有骗人,薇娜小姐曾经用神力救过我的,就在进城那天!”
薇娜记忆恍惚了一下,进城那天,她的确用神力救了个小男孩。
她唰的一下拉开了大门,看到的是一个被冻得满脸通红的脸,鼻涕眼泪糊在脸上,小小的身体蜷缩在门口好不狼狈。
“天啊,你穿得那么薄,被冻坏了怎么办?”海莉一边惊呼一边把搭在椅子上的披风罩在孩子身上,顺便把孩子给抱了进来。
孩子挣开海莉的怀抱,跪在薇娜的脚边,不断地哀求着薇娜:“薇娜小姐,求求你,求求你快点救救我们家小姐,再不救她,她就要被折磨死了。”
薇娜心乱如麻,却还是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颤抖着问:“柯尔菲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