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我刚搬入城南老旧小区的单身公寓。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时,门后突然飘落一张褪色的符咒,朱砂写的\"镇\"字已经晕染成暗红,像是干涸的血迹。房东老太太布满皱纹的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姑娘,这屋子便宜是便宜,但你得记住——千万别收陌生人送的桃花。\"
我低头打量这狭小的一居室,剥落的墙皮上隐约可见桃花枝的图案,窗台上摆着个青瓷花瓶,瓶口结着蛛网。当时只当老人迷信,敷衍着应下,却没注意到她浑浊的眼睛里藏着恐惧。
入夏后的某个傍晚,我在楼下便利店买泡面,收银台前排队时,身后传来淡淡的桃花香。转身看见个穿月白长衫的男人,苍白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姑娘,你的发簪掉了。\"他摊开掌心,一支刻着桃花纹的银簪泛着冷光。
我下意识摸向发髻,确实少了常戴的那支。道谢接过时,指尖触到他冰凉的皮肤,像是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他忽然凑近,呼吸带着潮湿的泥土味:\"今晚子时,记得插在床头。\"不等我追问,他已经消失在暮色里。
当晚十一点,我在书桌前赶策划案,突然听见窗玻璃发出细碎的敲击声。推开窗,月光下的庭院里,那个男人正站在老桃树下,手里捧着一束娇艳欲滴的桃花。花瓣在夜风中轻颤,诡异的是,每片都泛着淡淡的青灰色。
\"送给你。\"他抬手将花抛上来,花枝不偏不倚落在窗台上。我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接,指尖刚碰到花瓣,整个人突然天旋地转。恍惚间,看见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身后的桃树扭曲变形,树干上浮现出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
再醒来时,晨光已经透过窗帘。我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坐起身,枕边放着那束桃花,花瓣上还凝着露水。伸手去摸,却摸到一手粘稠的液体——哪里是什么露水,分明是暗红的血水!
从那天起,怪事接踵而至。半夜总听见有人在耳边低语,睁开眼却只看见黑暗中闪烁的桃花;梳妆镜里偶尔会映出男人微笑的脸,可当我转头,身后空无一人;就连公司打印机里,也会突然吐出印着桃花图案的白纸,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吾妻亲启\"。
更可怕的是,我发现自己开始对桃花上瘾。路过花店会不受控制地驻足,看见桃花饰品就想据为己有。同事们都说我最近气色越来越差,皮肤白得近乎透明,眼窝深陷,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生气。
终于有天深夜,我在加班时晕倒在电脑前。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将我抱起,熟悉的桃花香萦绕鼻尖。\"跟我回家。\"男人的声音带着蛊惑,我挣扎着睁开眼,看见他身后跟着七八个同样穿着月白长衫的人,每个人胸口都别着朵腐烂的桃花。
千钧一发之际,办公室的应急灯突然亮起。强光下,男人发出刺耳的尖叫,身影渐渐透明。我趁机抓起桌上的剪刀刺向他,却只碰到一团阴冷的雾气。
第二天,我找到房东老太太追问。老人颤抖着从樟木箱底翻出本泛黄的日记,里面夹着张民国时期的老照片:照片里,穿着嫁衣的新娘跪在桃树下,身后站着个面容清秀的书生。
\"这是民国二十三年的事。\"老太太声音哽咽,\"那书生是个风水师,为了修炼邪术,用七名女子的魂魄养桃花煞。最后他被村民烧死在桃树下,临死前发下毒咒,说要让这棵桃树世世代代吸取年轻女子的阳气。\"
我这才想起,搬来那天在门后捡到的符咒,还有老人反复叮嘱的话。原来这栋房子就建在当年的桃林旧址上,每任女租客都会收到神秘的桃花,然后离奇失踪。
当晚,我按照老太太教的法子,在床头摆满开过光的桃木剑,门窗贴满符咒。子时刚过,熟悉的桃花香再次弥漫房间。那个男人的身影从墙角慢慢浮现,这次他不再温柔,青灰色的脸上布满狰狞的纹路:\"你逃不掉的,我等了七十年,终于等到命定之人......\"
我握紧桃木剑,却发现符咒正在一点点失效。千钧一发之际,老太太带着几位道士破门而入。桃木剑刺穿男人身体的瞬间,他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漫天飞舞的桃花瓣。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结束。清理房间时,我在衣柜夹层发现一本日记,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人名和日期。最新一页写着我的名字,旁边画着朵盛开的桃花,花瓣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从那以后,我每晚都会梦到桃林深处的嫁衣新娘。她伸出腐烂的手,指甲缝里嵌着泥土:\"来陪我......\"而每当桃花盛开的季节,我的手腕上就会浮现暗红色的桃花胎记,怎么也消不掉。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风水师的诅咒根本没有破解。每七十年,桃花煞就会选中新的宿主。而我,不过是这场阴婚里最新的祭品。如今我搬离了那座城市,但每个月圆之夜,仍能闻到若有若无的桃花香,在黑暗中,总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