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润生今日既然来了,也不打算白跑一趟。
即便对周宴西推南鸢出来给他做推荐的人选颇有不满,但也只能留着在后面再找机会报复回来。
他在转账给南鸢以后开口:“情况是这样的,阿鸢妹妹你应该也知,我梁家是做饼起家。”
南鸢点点头。
梁家做饼起家,据说从光绪年间就开始了,如今梁家的奇美饼家占港岛市场九成份额。
“我老豆(老爸)可能是嫉妒我英俊神武,所以给我下了个KpI指标,让我必须在明年中秋之前想办法让奇美饼家的曝光率提高五成,否则就要送我去南非学挖矿。”
周宴西受不了他的胡言乱语,扬下巴,“说重点。”
梁润生不敢不从。
他重新说:“想要提高公司的曝光率,我思来想去,最快捷的方式就是投入电视节目的赞助。”
看着南鸢摊开笔记本在记录笔记,梁润生好奇地岔开一句话:“阿鸢妹妹,你们律师用的不都是录音笔吗?你这本子看起来用了很久啊?满满都是字,你不会一直都是用本子做笔录吧?”
做律师不同于其他行业,他们在与当事人接洽了解案情的时候可能会接触大量的信息。
一个人的脑容量有限,记忆力也不可能那么好。
所以不管是法律系的学生还是大状都好,在他们的公文包里必备的一项工具就是录音笔。
但南鸢没有。
一支好的录音笔价格高达上万,南鸢是在南家破败的第二年读的大学。
当时高额的学费,父母的医疗费以及数不清的债务一并压在她的头上。
她能够借着奖学金以及助学贷款继续读书已经不易,又怎会有额外的钱去买一只录音笔呢?
南鸢抬头笑笑:“我用笔记录一样的,梁少你慢慢说就好。”
默默坐在一旁喝茶的周宴西突然伸手,快速轻轻划拨了一下本子。
确实满满都是字。
笔记本的表皮也有些脱落,看样子应该是用了很久了。
“怎么了?”望着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指,南鸢不解发问。
周宴西垂下眼,“没事,你继续。”没多谈。
南鸢又重新看向梁润生。
“刚才说到哪了?”梁润生比划着:“哦对,电视节目。刚好电视台最近马上要上线一档新的侦探类别的真人综艺秀,我呢就打算让奇美饼业冠名赞助,只是单纯做个赞助商挺无趣,不如多增加点噱头,我亲自作为嘉宾参与到节目当中去,你说是不是更加增加营销噱头?”
梁润生如今也算是她的大金主,南鸢自然是顺从点头。
“奇美饼业太子爷亲自出马,参与真人秀拍摄,开播即王炸,首期收视率破3登顶全网top1,实时弹幕密度创平台新纪录!”
梁润生夸夸其谈,仿佛已经预判了有他的参与,那一档综艺节目注定会成爆款。
“但是呢,这个节目是一起侦探类的节目,并且要求参与嘉宾在节目中对案件进行讨论,听说后期还会有模拟法庭辩论判案等环节。我对法律知识一窍不通,所以才想着让宴西帮忙找周家的律师团成员作为我的助理一起参与拍摄。”
“电视台的综艺节目?侦探类别?”南鸢打断他:“是港岛电视台马上要开拍的那一档节目吗?”
梁润生点头:“连你都有所耳闻,看来这一档节目预热效果挺好的啊。”
南鸢笔尖微顿,扭头看周宴西。
他并无多大反应,依旧优雅矜贵地端起茶杯,一口抿着一口。
南鸢心里泛起嘀咕,这么巧的吗?
那天晚上在车上,周宴西告诉她周氏不养闲人,却也给了她两个选择——
是借着他的势力继续去查电视台的事,还是由南鸢自己去查。
南鸢当然选择后者。
只是她昨天昏倒之前还在和方芷薇讨论如何才能找到新的大腿抱,让南鸢可以混进电视台。
一转头,梁润生就来给她递枕头了?
到底是梁润生那么巧送枕头,还是他周宴西的交代?
天龙轩全是落地的大玻璃窗,今日港岛天气好,他们坐得高,102层的高度仿佛能够够到云端。
阳光透着亮白的玻璃照进来,折射在周宴西的面容上,衬得他眉目深邃清朗,倜傥流转。
服务生上前换了红茶。
周宴西放下翘起的二郎腿,顺手拿起了银勺,加了几粒方糖后搅动着茶汤。
白瓷的杯耳在他修长骨感的手指下被摩挲。
而他的手掌更白。
银质的汤匙一下一下轻敲在杯壁,哒哒的声音,撞进南鸢的心里。
他将搅拌好的红茶推给了南鸢。
南鸢从小怕苦嗜甜。
但南家落魄不是千金小姐以后,她却也吃尽了很多旁人从未想象的到的苦。
南鸢捧起杯子喝了一口,甜度适宜。
视线和周宴西的目光在空中短短相撞两秒,她先转开的头,心里却依旧拿不定主意。
要不要找机会开口问问他,今天带她来见梁润生的目的,是为了帮助她吗?
“我现在觉得由阿鸢妹妹你来陪我上节目,其实也很不错,”梁润生对南鸢的心思浑然未觉,“周家的律师团成员哪一个不是古板未开化的老头,一个个开口跟狮子似的,胡乱要价。”
周宴西忽然将手中的汤匙一丢,“你口中古板未开化的老头各个都是我砸钱养出来身经百战的大状,想要他们来陪你去综艺节目做秀,你觉得我会做着亏本的买卖吗?”
他睨看着梁润生:“大白天别发梦了。”
梁润生痞里痞气地耸了耸肩,不可置否一笑。
南鸢心里没由得一松,随后泛起自嘲。
——还好没自作多情地去追问。
周宴西会给梁润生推荐自己作为他的法律助理一同上节目,只是因为律师团中的大佬们不能自掉身价,所以才选了她。
不是关心,只有权益。
梁润生又说了几点要求,最后抛给了南鸢一个令她十分满意的报价。
南鸢在同他握手的时候甚至觉得眼前油头粉面的男人犹如长着翅膀的天使。
扑扇扑扇翅膀就往下掉金币。
她收回了不该存在的心思,与梁润生互加了联络方式,在离开前去了一趟洗手间。
梁润生望着远去的纤细背影,痞里痞气地揶揄道:“点啊?周公子,你睇我今趟做戏做得似唔似样呀?(周公子评价看看,我这趟的演技如何?)”
周宴西手肘架在扶手架上,侧目扫了一眼梁润生,“咁多话(这么多废话)。”
梁润生又坐直身子,表情欠扁地戏弄他,“你那么煞费苦心,却又不让别人知道?不是吧,三十岁的人了,玩纯爱战士啊?”
周宴西掀眼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听说你还通知婚姻注册处,让他们将这半年的排期都安排满了?签了婚前协议又不注册,怎么,是怕吓着你的小明珠,打算温水煮青蛙啊?”
周宴西一直垂眸不语,倒是梁润生急了,“小姑娘都喜欢打直球的人,你瞧瞧看南家没败之前,周其颂是怎么哄这位小明珠欢心的?你用这法子,我看迟早有一天青蛙得跳别人锅里。”
“梁润生,你最近盐吃多了,嘴巴倒是挺闲。”望着南鸢从洗手间里走出来,他推桌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好友:“既然这样,上个月你在澳门打牌输的两百万,明日之前记得写张支票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