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白故意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言辞,分明是在挑起李肃的疑心,宋锦薇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心虚,她的态度必须强硬,否则便会被人抓住不放,
“谁家的狗在狂吠?主人是聋了吗?也不牵好自家的狗!”
被骂的素白涨红了脸,姚芸珠亦觉难堪,“姐姐说话注意些,素白是我的丫鬟,她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这事儿的确巧合,姐姐这般急着捂嘴,莫不是被人戳中,恼羞成怒?”
“你的意思是,我在世子的马车之中,被世子的茶水烫伤?”宋锦薇直白询问,替姚芸珠说出她想说的话,一副毫不避讳,也不心虚的模样。
“我可没这么说,只是素白突然提及,听起来的确很巧合,不过我想姐姐应该不至于上世子的马车吧?也许真的只是巧合而已,肃郎,你觉得呢?”
姚芸珠没表态,将话头扔给了李肃,但她再三提及这件事,这句话已经印刻在李肃脑海之中了,他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形,亦觉怪异。
犹记得那会子李晴芳问起关于宋锦薇的行踪,卫彦州沉吟了好一会儿,并未立即作答,紧跟着马车内便传来了茶盏碰撞的声音。
当时李肃没太当回事,只因他对卫彦州印象极差,不愿过多关注,这会子素白突然提及,他前后一联想,也觉得很怪异。
回句话而已,明明很简单,为何卫彦州会耽搁那么久?难不成马车上真的还有别人?
宋锦薇突然不辞而别,本就稀奇,她该不会是去跟卫彦州私会吧?
可她明明知道晴芳想嫁给卫彦州,总不至于跟自家小姑子抢男人吧?而且她还是有夫之妇,卫彦州堂堂宗室王亲,又怎会看上一个小妇人?这不合常理!
再者说,哪个男人愿意往自个儿头上戴绿帽?
六夫人才冤枉了锦薇,为此锦薇还将铺子给收了回来,有这前车之鉴,李肃说话也得悠着点儿,在没有实证之前,他不能乱说,给自己抹黑不说,还会惹祸端。
思及后果,李肃正色道:“马车在路上颠簸,打碎茶盏也是常有的,不算什么稀奇事,这种所谓的巧合没必要拿出来说,容易让人乱想,有损锦薇的声誉,你这丫鬟的确有些多嘴了,你是该好好管教!”
如此明显的疑点,李肃居然不当回事?姚芸珠失望的同时又暗自庆幸,还好方才这话是由素白说出来的,心下不甘的姚芸珠勉笑以应,
“我也是说嘛!姐姐深爱着你,她不是那样的人,不论你的心在哪儿,姐姐她都会包容你,绝不会做出任何背叛你的事。”
“啧啧,其实你想说的重点是,李肃的心都在你这儿吧?”宋锦薇冷眼旁观,看穿便戳穿,不给她留一丝余地。
道罢宋锦薇便甩脸离开,根本不给姚芸珠解释的机会,任由她在后方跟李肃撒娇解释,
“肃郎,姐姐又误会我了,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表达姐姐对你的深情不移……”
“得了!少说两句吧!越描越黑!”看不下去得李晴芳嫌恶撇嘴,
“哥你真是瞎啊!放着二嫂那般端庄大方的国公府千金看不上眼,偏喜欢上这么个既爱阴阳,又装腔作势的白莲花,真是膈应!”
被骂的姚芸珠紧咬贝齿,委屈不已,但她只是一个劲儿的哭,也不回嘴,李肃见不得心爱的女人被人诋毁,指着妹妹教训道:
“芸珠是你的嫂嫂,说话注意分寸,不许诋毁她!”
李晴芳抱臂瞥了姚芸珠一眼,浑没将她放在眼里,“锦薇与你有婚书,她才是我名正言顺的嫂嫂,姚芸珠无名无分便给你生了孩子,如此不知廉耻的女人,算哪门子的嫂嫂?她不配!”
被当众嘲讽的姚芸珠眼泪落得更加汹涌,哭得哽咽声声,险些喘不过气来。
气极的李肃扬首便要打她,却被姚芸珠给拦下,
“晴芳心直口快,她定是听了那些个流言蜚语,才会对我有所误会,我未婚生子,的确不该,被人嗤笑在所难免,我自己种的苦果,只能自己承担。”
姚芸珠委曲求全,李肃越发心疼,“你这般辱骂她,她非但没生气,反倒以德报怨,为你说话,如此心地善良的好女子,你怎么忍心咒骂她?”
已然离开的宋锦薇只当没听到,她快步前行,进了大门,不再去管他们的口舌之争,只因她手上的烫伤有些疼痛,以致于她心情烦躁,懒理闲事。
回房之后,宋锦薇换了身衣裳,躺在榻上歇了会子,用午膳之时,小厮东年来报,
“夫人,不得了了!昨儿个六爷好像喝醉了,一夜没回府,今儿个才回来,一听说六夫人拿巾帕闹事,两人大吵一架,听说六爷还对六夫人动了手,眼下已经闹到老夫人那儿去了,您要去看热闹吗?”
宋锦薇懒懒摆手,“去了老夫人又要劝我,让我改主意,我才不去给自个儿找麻烦。”
“奴才听说六爷吵着要休了六夫人呢!”东年只觉这是大事,特地跑回来禀报,宋锦薇哼笑道:
“这夫妻俩在做戏呢!李明桓不会真的休了她。”
前世宋锦薇在李家待了十几年,她对李明桓夫妻二人再了解不过,这两人一个好色虚伪,一个爱财阴毒,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有比他们更适配的夫妻了。
他们喜欢闹,就让他们闹吧!宋锦薇可不愿当看客。
用罢午膳后,她正打算午歇,就听屋外传来动静,似是孙嬷嬷的声音。
孙嬷嬷是老夫人屋里的人,宋锦薇猜出她的来意,当即躺至帐中,让夏彩去打发她。
夏彩出去后只道夫人受了伤,身子不适,已然歇下,孙嬷嬷不以为然,
“我听二爷说了,二少夫人被烫伤,好像也没起泡,没什么大碍,擦些药膏倒也不妨事。
眼下六爷和六夫人正在老夫人那儿闹和离,这可是大事,少夫人这小伤暂且忍一忍,老夫人请她过去一趟,先把和离之事给摆平,再回来休息。”
宋锦薇的烫伤的确不算严重,却也是一阵一阵的疼,她自个儿可以坚强些,却不允许旁人指挥她去做这个做那个,尤其是李家的那些个破事儿,甭想再让她费心。
她只当做没听到,任凭孙嬷嬷再怎么大声呼喊也不应声。
夏彩不悦提醒,“跟你说了,我家夫人在休养,不要在此吵嚷!”
“寻常小事,我自不会打搅夫人,但这可是大事,我不得不说……”孙嬷嬷浑不把这些丫头片子当回事,她打算硬闯,却被闪身而来的梁安给挡住了去路。
梁安不与她废话,直接将剑横在她颈间,凌厉的眼神难掩警示。
孙嬷嬷吓一跳,掐腰冷哼,“这里可是勇毅侯府,我可是老夫人跟前的人,你敢动我?谁给你的胆子?”
东年撩起梁安的外裳,指了指那枚悬在梁安腰间的令牌,
“孙嬷嬷年纪大了,眼神儿不好使吧?梁安可是救过太子的,太子直接点名让他去做侍卫,还赏了他一枚令牌,他戴着东宫赏的令牌,你说他敢不敢动你?”
里屋的宋锦薇听到这番话,思绪不由飘飞回前世,那时梁安救了太子,太子欣赏他的绝佳武艺,请他入东宫。
宋锦薇询问他的意思,他点了头,表示愿意去,宋锦薇虽有不舍,但还是尊重他的意思,没有拦阻。
她是想着梁安去了东宫之后可能会有更好的前程,总比跟在她身边做护卫好一些,孰料几年之后,突然传来梁安的死讯,她甚至都不晓得梁安遭遇了什么!她只知道,梁安死之前,手里还紧紧的攥着那只她送他的哨子……
守护了她几年之人,就这般不明不白的没了,宋锦薇一直为此而自责,是以重生之后,当太子再一次邀请梁安时,宋锦薇改变了主意,尝试着出言挽留,
“梁安,你能不能……不去东宫?”
梁安怔了一瞬,打着手语疑惑的望向她,“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