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铁微微一愣,这还用问嘛?
跟着权贵子弟混,喝口汤都比留在这朝不保夕的铁匠铺里强。
“承蒙陆公子赏识,今后若有用得着吕铁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吕铁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那你家中可还妻儿老小?”陆云川问道。
吕铁苦涩摇头,“家中已无亲无故,倒是还有个青梅竹马,她家里嫌弃我太穷了……”
“她嫁人了?”陆云川问道。
“快了,她爹想将她嫁给她们村的李二狗,就因为李家有几亩地,哼……”
吕铁攥着拳头,满眼无奈与遗憾。
没嫁人那不就是黄花大闺女了?
这事儿太好办了。
“行,吕兄弟就留在铺子里等消息,时机到了自会有人来接引你,你不必多问,跟着他走便是。”
陆云川留下一句话,也不给吕铁追问的机会,转身便离开了铁匠铺。
此刻当然不能告诉吕铁是拉他上山当土匪了,甭管他同不同意,先骗上山再说。
回到院子,陆云川便写了张信条飞鸽送回山寨。
次日一早。
那家在巷子开了三十年的铁匠铺突然关门了,连同打铁的器械,炉灶通通被搬空。
同日上午,县衙接到了报案。
李家村的李老汉,说今日凌晨时,几名土匪冲进他家中,抢走了她的闺女李小莲。
更有趣的是,那些土匪在将人抢走之后,还扔下了五十两银子当聘礼。
这事儿找谁说理去?
眼下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别说五十两了,就是一袋粮食便能从流民手中买走一个黄花大闺女。
土匪抢女人下聘礼,这桩奇特的案子,很快便在小县城里传开了。
当天中午陆云川便被李良叫到了官邸,询问是不是你干的?
当然不清楚,完全不知情,绝对不承认。
李良无奈,只能让陆云川离开。
在经过后院庭廊时,一个婀娜多姿的女人吸引了陆云川的眼球——
李婉清手捧着一碟鱼料,正闲情喂养着池塘里的锦鲤,清风微摆衣角,扬起几缕青丝。
巧手拈指,柔情挥洒,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彰显闺着大家闺秀的静美仪态。
她真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儿。
“李小姐在等我?”
“谁等你,我喂鱼呢……”
“早不喂,晚不喂,偏偏在我经过的地方喂鱼?”
“哼,这里是我家,我想在哪儿喂便在哪儿喂。”
“行。”
陆云川没有多理会,绕过李婉清便打算离开。
“哎,你等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瞧,女人就是口是心非,嘴上说着不要不要,其实心里比谁都想要。
李婉清从袖中摸出一只精致的檀木盒,说道:
“听说你最近在筹集义款剿匪,这些东西你拿着,就当是替我爹尽一份绵薄之力了。”
陆云川接过木盒打开一瞧,好家伙,金灿灿的首饰装得满满当当,差点没把人眼睛给闪瞎了。
“如此崭新的首饰,是你出嫁用的吧?”
陆云川盖上盒子打算还回去,土匪爱财取之有道,绝对不能要人家的嫁妆。
李婉清却往外挪了两步,微微摇头,“是我婆家人送的,他们想让我出嫁时能打扮得体面些,可我不喜欢穿金戴银,与其放在抽屉里生灰,不如拿出来捐了……”
撒谎。
哪个女人不愿意在出嫁时,将自己打扮得金光闪闪,漂漂亮亮?
“看来你并不满意这桩婚事。”陆云川淡淡道。
无奈与苦涩,在李婉清眸中一闪而过。
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父母包办的这场婚姻,即使她想反抗都力不从心。
上回她被掳走,父亲写信去婆家求助,至今都没有得到回复。
那个有权有势的婆家,呵……想想也是觉得可笑。
“东西你收着,我走了。”李婉清转身便要离开。
“李小姐且慢。”
“如何?”
“你捐赠了这么贵重的首饰,我若不回馈你些东西也说不过去。”
陆云川拉起李婉清便往门外走。
“你,你干什么,拉拉扯扯的,怕叫人看见了……”
李婉清紧张得左顾右盼,红着脸甩开陆云川的手“金银首饰我不稀罕,绫罗绸缎我也不缺,你还能有什么东西送我?”
“我送你一块香皂。”
“香……皂?是何物啊?”
“是连当今皇后都用不上的好东西。”
“吹牛。”
“随我来便是。”
二人来到后厨。
用猪油搭配碱水,熬制发生皂化,再加点儿女人用的胭脂水粉染色提香,一块香皂就诞生了。
官家是吃得起猪油的,碱水也可以从草木灰里过滤提取,材料直接便有。
李婉清站在灶台边,睁着好奇大眼睛,看陆云川一通操作
将碱水过滤好,与猪油一并加入锅中,再加大火不停搅拌熬制,不消一刻钟,便皂化出了一锅白膏。
见熬制得差不多,陆云川不再添柴烧火,而是找李婉清要来香囊。
剪开香囊,将香料倒入锅中,再度翻搅了片刻。
白膏瞬间染成了浅紫,一阵青幽幽的兰花香扑鼻而来。
陆云川又在厨房里找了根竹竿当模具,用短刀横切成两半截,像制作竹筒饭那般,将皂膏倒进去,再重新封上竹筒。
剩下的便是等待其冷却凝固了。
“李小姐家里可有鸡鸭蛋?”陆云川问道。
“自然是有的。”
“取些来,趁香皂凝固的时间,我来教你用草木灰与石灰制作皮蛋。”
“皮……蛋?又是何物。”
“是连皇帝都无福消受的美味。”
“又吹牛了……”
刚好草木灰有剩下的,石灰也是家中常备,搞几个皮蛋来解一解嘴馋。
李婉清扭头便从橱窗里取来一筐鸭蛋。
陆云川将适量草木灰,炉灰与,石灰,再加上少许食盐提升味道,接着搅拌均匀,制成粘稠的皮蛋外壳,包裹在鸭蛋上。
“话说你这些奇奇怪怪的制作方法是从哪里来的?”
李婉清歪着脑袋蹲在一旁,满眼都是好奇。
“古法秘制,无可奉告。”
“哼,我也来试试……”
李婉清便挨着陆云川坐下,学着手法一样画瓢包起皮蛋。
等一筐皮蛋包好,香皂也冷却得差不多。
陆云川打开竹筒,香皂已有模样,但要整整凝固发硬,估计得再放一晚上。
他先用刀切下来一块递给李婉清道:“试试,沾水揉搓,保证你会发现新的世界。”
正巧二人制作皮蛋,满手都是污垢,可以试试效果。
李婉清接过香皂,取一瓢清水,揉搓了几下,满手都是泡沫。
连同着手上的污垢,全部被皂化,最后用水冲洗,干干净净,无半点污渍。
“嘿,神了!”
李婉清反复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那种爽肤顺滑的感觉,还伴有阵阵兰花清香,她欣喜得手舞足蹈。
陆云川呵呵一笑,就喜欢看这小娘们儿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陆押司!陆押司!”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喊。
“怎么了,如此慌张?”
陆云川与李婉清同时出门瞧看,原来是都头王治。
“黄家人来了,已进县城了,正往官邸里来,李大人叫你去门口找他!”
“黄家人?”
陆云川思来想去,也不认识什么黄家人。
李婉清娇容一沉,问道:“黄鹏飞也来了?”
王治摇了摇头,“我也不认得,来了两辆马车,应该是两个人物。”
“黄鹏飞是谁?”陆云川问道。
李婉清挤了挤嘴角,“我那素昧蒙面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