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隼不想说话。
漠北三族向来实力为尊。
没有实力,就算继承了汗位,也别想坐稳。
小汗王这些年东征西战,威震漠北,尚且时时处处都被针对,他们大汗就是个依仗小汗王余威坐稳王庭的地主家傻儿子,哪来的自信觉得他自己能指使了外头小汗王的死忠亲卫啊?
楼长空的确没那个头脑,但是他有钱。
依仗着弟弟从不限制他的用度,楼长空生活十分奢靡,银钱多的很。
想到外面的的情况,楼长空忽然福至心灵:“燕隼,你去和摇光楼谈,让他们想办法助本王夺权。”
“只要本王能夺得实权,他们要什么价格,本王都出得起。”
楼长空一拍脑袋,只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燕隼觉得大汗有点儿疯,却又不敢进谏。
犹豫了片刻,燕隼才吞吞吐吐地道:“大汗,那摇光楼,到底是诸夏势力,我若引他们进王庭,是不是有点儿引狼入室啊?”
他觉得不合适。
楼长空却嗤笑了一声,对于燕隼的建议毫不在意:“怎么,你不引他们进来,他们就进不来?进不来你以为楼击征那里的消息,他们怎么得知的?”
燕隼:“……”
大汗说得有理。
的确是这个事儿,摇光楼是他们拦不住的。
于是他不再废话,行了个礼,转头就出去了。
大汗是这神鹰部落的王,大汗都不在意,他在意个屁。
镇北军前锋大营。
禄存来向梁夜汇报的时候,梁夜正在演武场练武。
年轻的将军一袭苍色劲装,肩头虎头黑色软甲,腿长身直,肩宽腰细,裹在一身紧身的青色中,愈发显得如松如竹,青翠挺拔。
此刻,年轻将军矫若游龙,手中一杆长枪在他手中舞出风雷之声。
看禄存进来,梁夜顺手从一旁的兵器架上挑起一柄画戟丢给禄存:“来,陪我过两招。”
“属下遵命。”
禄存一把抓住飞向自己的画戟,也不摆花架子,顺势往上一挑,只听“铮”的一声响,挡住梁夜刺向自己的一枪,反手向梁夜扎过去。
两人你来我往,打的热火朝天。
百十回合后,梁夜一枪挑开禄存手中的画戟,枪尖直指禄存眉心。
“属下又输了。”
禄存笑着认输:“主子近来进益不少。”
“说的你退步了一样。”
梁夜将长枪插回去,看禄存也放下画戟,从一旁的士兵手里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转头问禄存:“说吧,什么事?”
“楼长空的人去摇光楼找属下买情报了。”
禄存笑了一声:“先前是为楼击征中毒的事儿,属下坑了他一百匹战马,给了他消息。”
“结果今日那傻子又派人来了,说是要摇光楼帮他夺楼击征的权,只要夺权成功,那傻子说价钱随摇光楼提。”
“的确是个傻子。”
梁夜冷冷地哼了一声:“答应他,我让孟程规带五百人同你入城,帮他夺权。事成后告诉他,你们什么都不要,只要楼击征。”
禄存抬眼看了梁夜一眼,忍不住笑了出声:“主子好算计。”
“只要没有楼击征,神鹰族如同砧板上的鱼,完全不足为惧。”
他笑着说。
更别提楼击征为人偏执疯狂,倘若楼长空拿他作为交换条件,只要楼击征不死,绝对会往死里捅楼长空一刀。
看他们兄弟残杀,岂不比自己动手干净。
“知道了就去做吧。”
梁夜也笑了:“告诉孟程规,不要贪功冒进,当好他的‘江湖人士’即可。任务完成后,让他带着人潜藏到神鹰王庭,只待大军到时,在城中策应。”
“是,主子放心。”
禄存答应一声,笑着出去了。
梁夜往神鹰王庭的 方向看了一眼,冷笑一声,眼底一片墨色。
漠北三族耽误了他太多时间,他已经半个多月没有见到阿起了。
近几日,他几乎日日都能收到阿起整日里与两个男花魁厮混的消息。
纵然他一直在拼命告诉自己一定要相信吴昕,可是胸口那团又酸又涩的火焰却偏偏越燃越旺,灼的他浑身都痛,就连血液都仿佛淬了毒。
他想他的小殿下,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的小殿下。
他不在意他的小殿下是不是真的与那两个小倌有点儿什么,只要他的小殿下还是他的,那就够了。
梁夜在心底努力压抑着自己近乎泛滥的相思,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
战事在前,他必须专心应付,才能赶在阿起生辰前,将漠北三族作为礼物送给阿起。
梁夜的眸色又暗了暗,烦躁的解开领口的盘扣。
还好有楼长空这个蠢货帮忙,让他有了一条捷径可走。
他这样想着,头也没回的喊梁寒:“梁寒,走了,换好甲胄,猎鹰去。”
“是,主子。”
梁寒答应一声,大步跟了上去。
自从开战以来,主子下手不可谓不狠。
三千人马,三天下一城。
按照这个速度,三个月后,漠北就没了。
神鹰王庭中,得到摇光楼帮助的楼长空果然顺利突破楼击征亲卫的包围,闯进了楼击征所在的小王庭。
当楼击征被摇光楼的死士拖出来的时候,昔日年轻俊朗、风姿挺拔的小汗王满头银发,形容枯槁。
他浑身的皮肤干瘪粗糙,仿佛老树皮一样,就连牙齿都脱落了几颗,模样形同活尸。
禄存看着瘫在罗汉床上的楼击征,面无表情地冲着楼长空叉手行礼:“如今,摇光楼已完成大汗的委托,帮大汗夺回了王庭控制权,也请大汗交付尾款。否则摇光楼永不再接漠北三族的单子。”
“放心放心。”
楼长空连连点头:“一千战马已经备好,另有黄金万两,和这个贱人,都归先生了。”
他趾高气昂地看着蜷在罗汉床上,说不出死活的楼击征,嘲讽地笑了一声:“为难先生,还愿意帮本王清理废物。”
“摇光楼信守承诺,说到做到。”
禄存神情淡漠,转头看了楼击征一眼,刚想命令下属去找副担架,将楼击征抬走,就听蜷在罗汉床上、连喘息都很微弱的楼击征开口了:“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