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抬头看去。
血池中最终诞生了一条通体赤红、背生人脸花纹的多足怪虫。
“噬心虿王?”
青莲沉着脸,面色愈发的凝重。
“没错,且是用活婴饲蛊,兼具蛊虫与怨灵的特性,<观山指迷>中有这样的记载……‘此非虫,乃怨毒天道所化刍狗’……所以在南疆一直被视为禁术中的禁术。”
封九歌给几人解释着,但是对于这座墓中为何会有“血婴蛊”,却无从考证,只能等待一会儿的壁画中或者其他地方会不会有相应的介绍了。
几人的目光接着往下看去。
这怪虫被取出,强行塞入那个作为“引子”的婴儿口中。
画面中婴儿的身体被描绘得鼓胀异常,可以看的出来,其皮肤下仿佛有东西在蠕动,整张面容呈现出一种非人的痛苦和怨毒。
“好残忍!”乌兰不忍再看下去。
作为蛊医,医者,拳拳赤诚之心,救死扶伤之能,看着这般以婴孩作为蛊,她的内心实在有些难以接受,恨不得将这面墙推倒,找出幕后制作“血婴蛊”的畜生,将其剥皮实草。
“南疆所有的禁术,无一不是与人、与生命息息相关……”
乌寨主捋了捋胡子,眼睛没有离开墙壁半分,咬牙切齿地说道:“蛊之存在,即为天道运行之法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本就是蛊术存在的依据,但这‘血婴蛊’,枉顾所有生灵之性命于不顾,实在是令人发指!”
画的边缘一行小字映入眼帘:“……虿王入婴窍,以婴胎为巢,怨气为食,饲之……”
又是一个以怨气为食的东西。
青莲脸色十分难看,兀地想起了张家村那个“婴煞”,若不是当时村里人为了所谓的阴阳先生的说法,强行将母子二人分葬之,也不至于会形成此物。
而壁画上的“血婴蛊”,也是这样,将孕妇的怨气集中在婴骸之上,由虿虫吞噬,进而强化蛊的威力,与那“婴煞”威力提升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是……
“血婴蛊”与“婴煞”二者究竟有什么样的联系呢?
青莲的心中总觉得两个东西之间,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她开始断定……“血婴蛊”是“婴煞”的变种,或反之。
只不过,这样的推断,还需要不断地去查证才行。
手电的强光照在最后一幅画上,几人看到,最后的壁画描绘着,那个吞下了虿王的婴儿被放入一具特制的、刻满符文的微型石棺中。
石棺被置于祭坛中央,无数祭司跪拜,进行着某种献祭仪式。
洞窟穹顶似乎有大量的怨灵被强行拉扯下来,源源不断地注入石棺。
右下角注解:“……引地脉阴煞,聚万灵怨念,封入石柩。九载开棺,血婴乃成,怨毒蚀魂,破法噬生……”
壁画到此戛然而止。
一行人的表情甚是严重。
“血婴蛊……以未生之胎为巢,聚枉死之怨为食,引地煞封魂……”
青莲的声音有些干涩沙哑,带着一种彻骨的寒意,“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连妇女和小孩都不放过,他们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
听着青莲的话,封九歌念诵《观山指迷赋》,脑海中闪过的文字,最后与面前壁画上的线条重合在一起。
揭示出这古老邪术的恐怖本质,“此乃……至阴至邪,断绝轮回的禁术!”
青莲低头沉思,一股疑云在脸上升起:“这四面墙是‘血婴蛊’的制作之法,按古人的智慧,有造就它的办法,就是毁灭它的方式,但是为何此处没有。”
几人几乎同一时间皱起了眉头,封九歌也很纳闷:“地宫壁画的作用主要是将一些特殊之事记载下来……青莲说的对,有因必有果,‘血婴蛊’的解决之法应该就在这座地宫中。”
青莲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洞窟中央那座森白的祭坛。
祭坛的中央,赫然有一个长方形的凹陷。
几人迅速朝着那个方向跑过去,细看之下。
其大小和形状,正与壁画中最后那具封存血婴的微型石棺吻合。
而此刻,那凹陷处……空空如也!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几人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青莲浑身一颤,额头上的冷汗瞬间从皮肤下渗了出来。
壁画上所描绘“血婴蛊”的制作过程、祭坛上缺失的石棺、茅山自身带着对阴煞怨气的感应……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令人头皮炸裂的结论。
那具封存着“血婴蛊”的石棺,曾经就在这里!但……它现在不见了!
“封前辈……这……这里面的东西呢……?”乌兰瞪着铜铃般的大眼,颤抖着问道。
封九歌眼见的紧张,抬起手擦了擦自己脑门上淌着的汗水,无奈地说道:“这……老夫也不知道啊……可能是被云巅国人发现后带走了……也有可能……在这漫长的岁月里,里面的东西,自己……‘跑出来’了……”
“不可能!”
话音未落,青莲便斩钉截铁地说道。
几人回头望向她,眼神中带着丝丝不可置信。
“这里的格局我仔细看了一下,是按‘九门八卦’的形式布置的,所以,中央位置内的石棺,如果没有外力的破坏,从内部是绝无可能跑出来的。”
封九歌的脸上浮起一抹忧思,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底翻了上来。
“喀啦……喀啦啦……”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却清晰得如同在耳边响起的抓挠声,混合着一种像是湿漉漉的东西在石头上拖行的声音,突然从祭坛后方那片更深的、未被火光照亮的黑暗角落里传了出来!
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粘腻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用细小的爪子,在冰冷坚硬的岩石上,缓慢地、执着地……爬行。
青莲和封九歌等人的心脏骤然缩紧。
手电的强光猛地转向声音来源的黑暗角落中,但是那里的黑暗如同黑洞一般将光线尽数吞噬,只能看到边缘处的几块奇异石块。
青莲向前走了十几步,但是手电的光亮照向深处的时候,那里依旧是一片令人心悸的墨黑色。
她当即甩出左袖里的两张“离火符”,符纸接触到石块的瞬间,几人看到在短暂的火光中,看到,在那描绘着“万怨池”壁画的角落后方,竟然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内里凹陷的巨大石龛。
“你们看那里……”乌兰伸出手指向火焰燃烧的前方,不由得惊叹了一声。
封九歌抬头看去,石龛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数十个密封的青铜瓮。
众人急忙快步走上前去。
青莲小心翼翼地打开其中一个铜瓮的泥封。
刹那间,一股奇异、浓烈却不刺鼻的甜腥气弥漫开来,瞬间压过了洞窟内原本的腐臭。
瓮内盛满了一种凝固如白色羊脂玉、却又在火光下泛着七彩珍珠母贝光泽的膏状物。
封九歌伸手摸去,触手的瞬间温润细腻,“没错了……”
此物正是传说中取自深海鲛人、千年不腐的鲛人鱼油……“不灭膏”!
其品质之高,数量之多,令这位下斗的前辈也叹为观止,此番寻求的鲛人鱼油远超预期。
“这……这也有点太多了吧!”
虺终看着这十几个瓮感慨古人真是为了“事死如生”,当真是劳民伤财啊。
乌兰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万万没有想到本来是下来找一点,却没曾想找到这么多,忽然有一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
“老夫纵横斗界几十载了,也从未见过哪个墓中会存有如此之量的鲛人鱼油,且不说此物之珍贵,得来的不易,单就说保存,非青铜器不可。”
封九歌一边说一边想着,“以老夫对云巅国的了解,这里出现青铜器的概率不比中原,所以,这座刻画‘血婴蛊’的墓葬,应该另有其人。”
青莲则做出一个假设:“如果是云巅人将这批鲛人鱼油藏在这怨气冲天的血蛊之地呢?”
封禹辰心中疑窦丛生:“如此的话,那他们是为了借助此地至阴至邪的环境保存?还是……另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