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华灯初上。
石校尉这边完事了,云霄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2
石校尉步履沉稳,气息内敛,行走在人群中,自有一股无形的威严,让周围的行人下意识地避让开来。
他没有乘坐马车,似乎也和云逍一样,选择了步行。
“石校尉,咱们……这是去哪儿?”云逍忍不住开口问道。
总得知道目的地吧?不然心里没底。
而且,万一方向不对,还能及时甩锅不是?
石校尉目不斜视,声音平淡:“南城,多宝阁。”
“多宝阁?”云逍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这是南城最大、也最有名的古玩交易行之一。
据说背景深厚,里面的好东西不少,赝品也不少,水深得很。
“周德昌是多宝阁的常客。”石校尉补充了一句,算是解释,“先去那里问问,看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交易,或者……他丢失的那些东西,是否经手过那里。”
云逍点点头,表示明白。
这是最常规也最直接的调查思路。
他心里稍微安定了些,至少第一站不是什么龙潭虎穴。
两人穿过几条街道,来到一条相对安静但更显雅致的巷弄。
巷口一座气派的三层阁楼,飞檐翘角,灯火通明,牌匾上龙飞凤凤舞地写着“多宝阁”三个烫金大字。门口站着两个穿着体面、眼神伶俐的伙计。
还未走近,云逍就感觉到一股与寻常街道不同的“气场”。
这里似乎汇聚了各种各样物品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灵韵”或者说“念力”,驳杂,却也厚重。
石校尉径直走了进去,那两个伙计显然认得镇魔卫地字号的服饰,不敢怠慢,连忙躬身行礼,其中一个机灵地跑进去通报了。
多宝阁内部装饰得古色古香,墙上挂着名家字画,架子上摆满了各种瓷器、玉器、青铜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和木料的清香。不少衣着光鲜的客人在里面流连、品鉴,低声交谈。
很快,一个穿着锦缎长衫、体态微胖、笑容可掬的中年掌柜,快步从二楼迎了下来。
“哎呀呀,不知是石校尉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掌柜的一边拱手,一边偷偷打量着石校尉和他身后的云逍,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镇魔卫的人亲自上门,通常没什么好事。
石校尉也不跟他废话,开门见山:“钱掌柜,无需多礼。本官今日前来,是想打听一些关于周德昌的事情。”
“周德昌?柳荫巷的周老板?”钱掌柜脸色微微一变,显然已经听说了白天的惨案,“石校尉,周老板他……唉,真是天降横祸啊!实不相瞒,今儿下午就听说了,小人这心里也一直七上八下的。周老板可是我们多宝阁的老主顾了,为人也算和善,怎么就……”
“本官不是来听你感慨的。”石校尉打断了他,“周德昌最近半个月内,在你们多宝阁可有什么异常的交易?比如,大笔买入或卖出什么特殊的古物?或者,有没有向你们打听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钱掌柜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眉头微蹙,努力回忆着:“最近半个月……周老板确实来过几次。前几天,他还带了一幅据说是前朝名家王冕的《墨梅图》过来,想让我们给估个价,似乎有意出手。不过那画……嗯,我们看了,虽是老仿,但仿得极好,也值些银子。周老板当时似乎有些失望。”
“除了这个呢?有没有买入什么?”石校尉追问。
“买入……”钱掌柜想了想,“好像没有买什么大件。哦,对了,大约十天前,他从我们这儿买走了一件东西,不算特别贵重,但有点意思。”
“什么东西?”
“一方汉代的螭龙纹玉佩。”钱掌柜道,“那玉佩有些残缺,沁色也一般,但雕工还算古朴。周老板当时说是瞧着喜欢,随手买去把玩。”
汉代玉佩?螭龙纹?云逍心中一动。卷宗里记载丢失物品中,似乎就有“古玉”一项。
“那玉佩,你们这里可有记录?或者拓片、画像?”石校尉问道。
“有有有!”钱掌柜连忙点头,“我们多宝阁做的都是正经生意,每件经手的物品都有详细记录。石校尉稍等,我这就去取来!”
说着,他转身吩咐伙计看好店,自己则匆匆上了二楼的账房。
趁着这个空档,云逍的目光在阁楼内随意地扫视着。
他的手指微微蜷缩,指尖传来各种各样、或强或弱、或温润或冰冷的反馈。这里的东西太多了,气息驳杂,就像一个大染缸。
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去寻找那种独特的、带着贪婪和古老意味的“冰凉”。
目光掠过一排摆放着古玉的架子……没有。
扫过墙上挂着的几幅旧画……也没有。
看向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摆放着几件杂项的小几……
嗯?
云逍的目光微微一凝。
那个小几上,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灰扑扑的陶俑,看样式似乎是某个不知名朝代的陪葬品,做工粗糙,毫不起眼。
但他的指尖,却从那个方向,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但异常熟悉的……冰凉!
与柳荫巷现场、与那废纸上的标记、与六十三年前旧档上残留的气息,同源!
虽然极其微弱,仿佛只是被什么东西“污染”了一丝,但绝对不会错!
那“东西”……来过多宝阁?而且接触过这个不起眼的陶俑?
就在这时,钱掌柜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和一张拓片走了下来。
“石校尉,找到了!这是那方螭龙纹玉佩的记录和拓片。”
石校尉接过拓片,仔细看了看。拓片上是一枚环形玉佩,中间雕刻着一条盘踞的螭龙,线条古朴,但边缘确有几处明显的残缺。
“这玉佩,来路清楚吗?”石校尉问道。
“清楚的。”钱掌柜连忙道,“是半年前,一个从关外来的行脚商手里收来的,当时还有几件其他的物件,我们都验过,没什么问题。”
石校尉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将拓片递给云逍:“收好。”
云逍接过拓片,指尖触碰到纸张,却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看来这拓片本身没什么问题。
“除了这玉佩和那幅《墨梅图》,周德昌最近还关注过其他什么东西吗?”石校尉继续问道。
钱掌柜想了想,摇摇头:“应该没有了。周老板虽然喜欢收藏,但眼力一般,主要还是以我们推荐的为主,很少自己主动寻找特别偏门的东西。”
石校尉没有再问,似乎认为这里已经没有更多有价值的线索了。他对着钱掌柜道:“多谢配合。今日之事,还请钱掌柜保密。”
“一定一定!石校尉放心!”钱掌柜连连保证。
石校尉转身就要离开。
“石校尉,请留步!”云逍却突然开口。
石校尉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
云逍顶着压力,指了指角落里那个摆放着陶俑的小几:“敢问掌柜,那个陶俑……是什么来历?似乎有些……特别?”
他只能用“特别”这个模糊的词语,总不能说“我感觉它有点凉”吧?
钱掌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脸上露出一丝讶异,随即笑道:“这位小哥好眼力。那不过是个汉代的老物件,随葬的仆役俑,不值什么钱,一直放在那里无人问津。怎么,小哥对此感兴趣?”
云逍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石校尉,眼神中带着一丝请求。
石校尉何等人物,立刻明白了云逍的意思。这小子,又“感觉”到什么了?
他不动声色地对钱掌柜道:“拿过来看看。”
钱掌柜虽然不明所以,但也不敢违逆,连忙让伙计将那个灰扑扑的陶俑取了过来。
陶俑入手粗糙,带着泥土的气息。云逍没有直接去接,而是伸出手指,在那陶俑表面轻轻拂过。
冰凉感!
更加清晰了!
而且,不仅仅是冰凉,他还从中感受到了一丝残留的……窥探?以及一种……失望的情绪?
仿佛,那个“东西”曾经仔细检查过这个陶俑,但最终发现它并非自己想要的东西,便弃之不顾。
“石校尉……”云逍抬起头,眼神凝重。
石校尉点了点头,示意他明白了。他从伙计手中接过陶俑,同样仔细端详,甚至动用了一丝微弱的真元去探查。
片刻后,他摇了摇头:“普通的陶俑,没有任何灵力或禁制残留。只是……似乎沾染上了一丝极淡的阴邪气息,若非仔细探查,极易忽略。”
他看向云逍,眼神中多了一丝深意:“看来,那东西确实来过这里。而且,它似乎在寻找特定的目标,并非所有古物都能入它的眼。”
这个发现,让案件的性质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凶手不是随机选择目标,而是有明确的指向性。它在寻找什么?
石校尉将陶俑还给钱掌柜,语气变得更加严肃:“钱掌柜,仔细想想,最近除了周德昌,还有没有其他行为异常的客人?比如,对某些特定年代、特定材质、或者……看起来没什么价值但年代久远的古物表现出异常兴趣的人?”
钱掌柜额头冒汗,努力回忆着。多宝阁人来人往,客人众多,要他记住每个人的异常行为,实在有些困难。
“这个……小人需要点时间仔细想想,查查近期的流水记录……”
“尽快!”石校尉沉声道,“此事关系重大,若有线索,立刻报于镇魔卫!否则,若因你隐瞒而再生事端,后果自负!”
“是是是!小人明白!”钱掌柜连连点头,冷汗都下来了。
离开了多宝阁,夜风吹在脸上,带着凉意。
云逍跟在石校尉身后,心里却在快速转动。
凶手来过多宝阁,接触过那个陶俑,留下了气息。它在寻找什么?汉代的?或者更古老的?蕴含“灵韵”但又不一定是法宝?
“石校尉,”云逍忍不住开口,“您说,那东西会不会是在找……某种‘信物’?或者……某个特定存在的‘遗物’?”
石校尉脚步微顿,侧头看了他一眼:“有点想法。继续说。”
“我只是猜测……”云逍整理着思路,“卷宗里提到,六十三年前的案子,受害者也是收藏家,最后是‘失踪’,而不是被吸干。这次周家却是满门被灭。会不会……是因为这次它找到了它想要的东西?或者,因为没找到,所以恼羞成怒?”
“周家丢失的那方汉代螭龙纹玉佩……”石校尉眼神微凝,“难道,就是它要找的东西?”
“有可能!”云逍点头,“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顺着玉佩的线索追查下去,或许就能找到它的踪迹!”
石校尉没有立刻肯定或否定,只是加快了脚步。
“先回衙署。关于那玉佩的来历,需要再仔细查查那个所谓的‘关外行脚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