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姜承奕这个机灵鬼,又有宁王控场,高阳回去时宴会又恢复了热闹与和乐。
高阳叹了口气,都是人精啊。
怎么自己那个姑姑就那么蠢呢?
虽然自己与她不睦,可还是见不得她这么蠢,真给姜家丢脸。
一声唱报声传来,端帝姗姗来迟。
身后还跟着太子姜承霄,五公主姜昭瑜。
端帝俨然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笑呵呵的家翁模样,“朕闻诸位才俊以诗会友、以文会盟,特来赴这场风雅之约!古有苒公七步成诗,今盼诸君提笔成章,才情不让先贤。
各位公子儒者的大名,朕亦听闻已久。今个就当一场家宴,诸位千万不要拘谨。”
众人山呼万岁,顺便懂了,那位长公主暂时没戏唱。
宴会照旧。
果然没刺客!
诗会正式开始,高阳公主笑盈盈起身,“父皇,这第一个题目儿臣来出行吗?先打个样,抛砖引玉。”
端帝自然笑着应允。
“绿肥红瘦,时序交叠,且以【槐序清和】为题,或诗或画,且看如何勾勒春末夏初的半暖时光!!”
玉衡公子道,“敢问公主,用时几何?”
“诗作半炷香的时间为限,画作两炷香的时间为限。”
宁王:“这个好,诗作先出先赏鉴,待诗作赏鉴的差不多,画作已成。”
高阳公主:“点香。”
话音未落,玉衡公子已经大步走至正中几案,饱蘸浓墨,笔走龙蛇:“槐枝叠翠掩晴光,荷角擎珠映碧塘。蝶绕蔷薇香满径,麦翻金浪透篱墙。”
一诗既成,称赞叫好声一片,有人带头品鉴,也有人陆续上前题诗。
场面一下子热闹起来。
才子们展示才华,贵人们一边欣赏一边聊天看热闹。说好听点就是有人大展才华,有人仰慕称赞,说的接地气点就是有人得瑟有人捧场。
反正是两个字,挺好!
因着才子们纷纷起身作诗,席间陆续有人走动起来,沈时安亦走到了温九跟前,“阿九,”
只唤了这一声,他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说我刚刚想替你出头的?结果周星渚抢了先?
说我想声讨康乐着,可是能说吗?自己是不痛不痒的指责辱骂,人家周星渚的袖箭直接插康乐脑袋上去了,脸上都挂了彩,何等的解气。
他心中忽然涌上一股浓浓的挫败感,连之前那点子醋劲都被压得没影了。
温九看穿了沈时安的心思,“身份不同,性格不同,处理事情的手段亦不同,你不必比较。”
你也比不过。
沈时安对自己的喜欢她清楚,对自己的真心她亦清楚,只是这真心中夹杂了很多因身份不对等而生出的怠慢 ,因家族利益而生出的权衡。
而周星渚,从不会对她有一丝一毫的保留。
坦白说今日沈时安的表现她是接受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当朝长公主叫嚣公然维护她这个声名狼藉的外室,以他的身份能做到如此已是难得。
人不能尽善尽美。
她不能要求沈时安见到她就爱生爱死做个完人。
那不现实,
更不符合人性。
就如暮柒对她,未视作仇敌,还会出手维护,能做到如此地步已是难得。
陆明岳看着对沈时安温言浅笑的温九觉得鼻尖很酸,这个女人,他从未真正了解过,她身边有周星渚这样的人物,且行事嚣张下手全无顾忌。
观端帝的样子,从诗会开始到现在他都没有半丝怪罪温九的意思。
他的九儿啊,竟不是普通人物,他到底失去了什么?
再一想康乐长公主被周星渚收拾,陆明岳竟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平衡感,和淡淡的快意。
他甚至没想到他这个乘龙快婿当去探视关怀一下康乐长公主这个岳母,只一味的看向温九,看向他曾经的发妻,如今的温九。
沈老夫人见沈时安那个身微弯讨好温九的样子心头火骤起,却又不敢亲自去唤回沈时安,只能把这个任务交给了邻桌的张晟轩。
张晟轩能怎么着?
办呗。
沈时安颇有些失落的回了座位,温九刚想清净一下程松屿走了过来,“温姑娘,”
温九没起身,只微微点头致意。
程松屿也未介怀温九的失礼,反而一脸尊崇满面带笑,“听闻您是鸿庐先生的小师妹,今个未能见到鸿庐先生真是遗憾。”
鸿庐先生毕方最近不在京城,外出访友去了。
温九淡笑,“无需遗憾,总有机会一见。”
“温姑娘说的是,听闻瑞王宴会上姑娘一张《狐狸图》惊艳全场,不知今日能否有幸再瞻姑娘佳作?”
温九:???
是叫这个名字吗?
谁起的名?
又无奈又好笑的看了暮柒一眼,恰好与目光灼灼的暮柒对上,温九......这厮听力过于好了。
看了眼程松屿又看了眼姜承奕,同情他们一瞬,自求多福吧您两位,暮柒这人表面淡淡,其实十分记仇。
程松屿见温九没回话以为她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不知今日能否有幸再瞻姑娘佳作?”
温九:“没幸。”
这人与孟砚卿同来,温九本能排斥,不想与之有任何交集。
程松屿目光愣怔,直接被整不会了,实在没想到温九会这样作答!!!
好生独特,好生爽快。
身负大才者就该有点脾气。
程松屿看向温九的眼神更崇拜了。
温九:“......”
大可不必如此。
诗作画作赏鉴了一轮,确有很多佳作。
画作赏鉴环节除程松屿以外亦有几位公子邀请鸿庐先生的小师妹温九品鉴一二,温九都含笑婉拒了。
当然也有才子们自诩高洁不屑与温九这种名声败坏的女子说话,这世间,总有人易被世俗偏见牵着走,亦有人活得坦荡简单,不在意世人眼光。
襟怀坦荡之人,往往能干出一番事业,在其所在的领域有所成。
诗作画作赏鉴中间往往是琴艺和棋艺的展示,论及琴艺最受人瞩目和期待的当属花卿公子杜锦城。
琴弦震颤的瞬间,温九的睫毛骤然凝上一层水光,似春晨竹梢坠着的露粒,在日光里微微发颤。
而暮柒,执盏的手陡然悬在半空。
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两下,抬头便撞上了温九似哀戚似怀恋的眼眸,两颗被回忆碾过的心,于此刻悄然系在了同一根断弦之上。
这琴音,恰似故人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