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漓的灵力开始溃散。五色霞光从他裂开的皮肤溢出,化作细雨洒向满目疮痍的青阳镇。被魔气污染的草木重新抽芽,昏迷的镇民身上浮出控妖丹残渣。
\"够了!\"慕容泽强行切断灵气输送,却发现苏漓在笑。
少年指尖轻点他眉心:\"没事,体内的灵力太多了,反哺给青阳镇正好。你看,玄甲地龙在帮忙修补结界呢。\"那些可怖的妖兽正用鳞片堵住地缝,魔气最浓的灵力井口竟开出一朵金色曼陀罗。
星枢剑插在井边颤动,剑身上的锈迹褪去三成。
慕容泽徒手按住苏漓心口,冰髓寒玉灵气形成冰魄莲台强行收束暴走的力量。\"疼吗?\"他抹去苏漓额头的冷汗,声音比剑气更温柔。
\"你手更疼……\"苏漓扯下衣襟包扎慕容泽露骨的右手,灵韵仙体的血渗入纱布,竟让伤口长出肉芽。
“这是什么?”苏漓捧着慕容泽的手腕处浮现七根半透明的线,其中有一根模糊不清。
“无事。”慕容泽淡然收回手。
陈长风怔怔看着这一幕,想起白姝断尾时也这样为他止血。
白姝用最后力气爬到陈长风身边,九条狐尾只剩七条完好。她将额头贴在他染血的剑柄,青丘圣火温柔地裹住两人:\"呆子,你欠我两条尾巴……\"话音未落便昏死过去。
陈长风抱着白姝,左手还握着半截断剑,突然觉得自己实在太可恶,千丝傀儡印清除时他找回被柳无涯抽走的记忆,是白姝带着他逃离被柳无涯灭门的陈家残垣,千辛百苦地送到两位师尊身边。
他竟然没有一点想起来,还不止一次痛斥她为妖族。
青阳镇地脉归于平静,古井边缘凝结着冰晶与焦土在诉说着这里曾经有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
苏漓在慕容泽怀中失去意识,琉璃道骨发出瓷器碎裂般的脆响。
朝阳穿透青阳镇的残垣时,苏漓在慕容泽的冰莲结界中睁眼。灵韵仙体吸纳的庞大灵气在经脉中奔涌,竟自动冲破练气桎梏,气海翻腾间,一座五色灵台缓缓成型。
慕容泽的掌心贴在他后心,冰髓寒气压制着躁动的灵气。苏漓却突然闷哼一声,灵台底部渗出缕缕黑气。
那是被仙体吞噬的魔气,正悄然渗入道基。
\"别分神!\"谷清榆突然扔过来个药葫芦,\"灼华要撑不住了!\"
慕容泽的冰莲结界发出刺耳的碎裂声。苏漓皮肤下的彩光越来越亮,筑基期的威压震得地面开裂。
星枢剑突然从井口飞起,锈迹斑斑的剑身上浮出狰狞的鬼脸图腾。
\"刑渊……\"慕容泽瞳孔骤缩,徒手抓住剑刃。鲜血顺着冰霜纹路滴在苏漓眉心,硬是把人从失控边缘拽了回来。
苏漓瘫在他怀里发抖,锁骨下方爬满蛛网般的黑纹:\"我好像……吞了不该吃的东西……\"
\"闭嘴调息。\"慕容泽撕下染血的袖子裹住他眼睛,\"再乱用灵韵仙体,本座就把你冻成冰雕扛回去。\"
筑基灵台混杂蛛网状黑纹,慕容泽皱眉沉默半晌抬手抹去痕迹。
谷清榆查验镇民伤势时,指尖突然被魔气灼伤。“奇怪……”他盯着苏漓的方向喃喃自语,“筑基期的灵气怎会带煞?”
赵轻衣道:“灼华把整个血祭大阵的煞气也收进道骨里,能不带煞吗?只怕濯玉师弟的冰莲结界,也撑不了太久。”
五色灵气裹着魔血冲刷经脉,系统0219突然弹出红色警告:【检测到刑渊神识烙印!是否启动紧急净化?】
苏漓被庞大的灵气冲得头昏脑胀,迷迷糊糊地应了声是。
不知过了多久,苏漓在慕容泽的冰莲结界中苏醒。指尖触到仙君冰冷的唇,系统提示音令他浑身僵硬:【冰髓寒玉心脉剩余凝固度:53%】
什么?苏漓懵了一瞬,但脑子很快反应过来,冰髓寒玉是指慕容泽,他到底干了什么!
【宿主,濯玉仙君使用了冰髓寒玉灵体的本源之力为你净化魔血。】
苏漓猛地坐起身。慕容泽苍白的脸近在咫尺,胸口结着层冰霜,呼吸弱得几乎看不见。他这才发现两人躺在慕容泽为他压制暴走灵力的冰莲结界里,自己手腕上缠着根冰晶凝成的锁链。
\"你他妈疯了吗!\"苏漓一拳砸在结界壁上,灵血顺着指节往下淌,\"分一半心脉给我算什么?殉情吗!\"他竟在无知无觉的时候分去慕容泽的半条命。
锁链突然被扯动,慕容泽翻身将他压在结界,沾着冰碴的呼吸喷在他耳畔:\"再吵就把你冻成雪人,摆在山门口当吉祥物。\"
苏漓生气地挣开他,差点被满地染血的绷带绊倒。星枢剑暴走的画面突然闪现——刑渊的鬼脸从剑身浮出来,蛊惑般喊着\"开门\"。
苏漓对着星枢剑发起呆。剑身倒映的月光扭曲, 他恍然间似乎看见上面浮现顾清欢的面容。“母亲当年……是不是也被这样逼到绝路?”
“你与她不同。”慕容泽将他冻红的指尖拢入掌心,“灵韵仙体与魔气相斥,我会找到办法。”苏漓靠在他肩头轻笑:“要是哪天我入魔了,仙君可得亲手杀……唔!”未尽的话被冰凉的唇堵住,星枢剑“哐当”坠地。
远处,陈长风正替白姝包扎断尾。
白姝悠悠转醒,瞥见自己狐尾伤口渗出的血珠竟泛着黑气。“你的尾巴……”他欲言又止,白姝却将断尾藏进披风:“青丘的伤,外人治不好。”
陈长风喉咙像塞了团棉花。记忆突然闪回二十年前——浑身是伤的小狐狸叼着他衣领,在火海里一瘸一拐地拖着他逃命。那时候的白姝,骂骂咧咧地撕下尾巴毛给他堵伤口。
陈长风忽然觉得手背发烫。白姝给他包扎的纱布里缠着根银白色狐毛,此刻正发出微弱的青光。他想起陈家灭门那天,他经历大悲发了高烧,迷迷糊糊间总能看到条秃尾巴狐狸叼着药碗进来。
\"看够了吗?\"白姝虚弱的嗓音打断回忆。她尾巴尖还在渗血,却撑着身子去查看昏迷的镇民:\"这些人体内残留着魔气。\"
“白姝,你的断尾能再生吗?”陈长风盯着她沉默半晌开口,腰间系着清心铃无声地晃了晃,我欠你两条尾巴了。
“唔……如果我说,需要身怀涅盘之血的道侣每日子时为我用血温养着,百年之后有望重生,你信不?”白姝懒洋洋的晃了晃尾巴,轻了好多,不会以后打架都不能抽飞敌人吧?
“我信!你告诉我哪里有身怀涅盘之血的人,我绑也要绑来给你当道侣。”陈长风毫不犹豫地说道,只要白姝开口,就立马去的模样。
白姝噗嗤一声笑出来:“无需绑,眼前便有一个。你是被涅盘珠洗髓过的人,可不就是身怀涅盘之血吗?”
“什么?”陈长风脑袋宕机,那他这是变相答应了和白姝结契,有点心动。
“怎么,怕了?”白姝其实不指望断尾重生,只是突然起了调戏陈长风的心思,涅盘之血可使断尾重生这事是白玉姑姑在青丘圣典中找到的方法,但百年之久的放血谁又会愿意呢。
“不怕,长风唯有一腔热血未凉。”陈长风双手捏成拳状微微颤抖的手显示他心里紧张:“我陈长风愿为你柴薪,永生不渝。白姝,我们结契吧。”
白姝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陈长风认真的神色,那时陈家村绝望的少年如今已经成为眼前这芝兰玉树般的模样,他正在求婚。“我、我开玩笑的,你不必当真。”
“我是认真的。”陈长风神色坚定,麓铭剑利落地划破手腕,抓住白姝的两条断尾,血液滴落的一瞬间,那抹黑气竟然缓缓消散,狐毛隐约闪过淡黄色的金光。
白姝炸毛,他怎么能又擅自抓自己的尾巴!
虽然自断两尾修为倒退到化神期,但是她竟然拗不过一个小小的金丹,尾巴被他紧紧拽在手里,血滴下去的瞬间,她尾巴上的枯痛之感如枯木逢春一般,暖洋洋的。
“白姑娘,你就答应他吧,我这徒儿就是天生的犟种,一旦认定的事认定的人,定然至死不渝。”沈琰笑吟吟地走过来,欣慰啊,没想到长风也有道侣了。
“我、我……”白姝脸唰的红了,说话竟然也不利索了。“陈长风,你赶紧停下,我、我答应你了。”
“哎呀,我得赶紧通知华云,把长风和白姑娘的结契大典也准备起来。”谷清榆笑眯眯地把药杵收起来,反手掏出传讯符。
“没错没错,我得让志行带着素阳峰的弟子们准备喜服。”赵轻衣笑得合不拢嘴。
“多谢沈师尊、赵师尊和谷师伯。”陈长风放下白姝的尾巴,故作淡定地冲着围观的师尊师伯行礼。
苏漓和慕容泽相拥走过来,看着这场景不由得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