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屿安很想冲进去,他想看看,染染跟纪君骁在屋里做什么!
可他腿麻啊。
该死的,早知道刚才就不跪那么久了。
看来染染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他要怎么才哄好她?
“你们给我想办法,哄不好染染,都不许回去。”裴屿安气死了。
林父林母彻底败给他了。
骂一顿不让,打一顿不让,光让她矫情了,她答应回去才怪呢。
屋内,四个娃蜷成糯米团子睡得酣甜,鼻息轻匀如雏燕。
纪君骁低头,在每个软乎乎的脸颊上亲了亲了好几口。
“老公,喝水。”
“老公,吃水果。”
林染染殷勤地从空间将东西拿出来递给纪君骁。
纪君骁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轻轻一拉她的手腕,她整个人便跌进他怀里。
“喂我。”纪君骁的嗓音沉得像浸了酒,指腹摩挲着她腕骨的弧度。
林染染傻眼了:“啥?”
纪君骁看向她,一字一句道:“我说,我要你喂我。”
林染染:“我没听错吧?平时吃葡萄不都是你帮我剥皮的,你还用手帮我接葡萄籽,这会儿,你让我伺候你?”
纪君骁:“不管,我今天就是想让你伺候我。”
呃。
他这是在撒娇吗?
跟他的形象明显不符啊。
林染染笑了笑,“行,今天给你当大爷,我伺候你。”
说完,她拿起口中喂他喝水。
纪君骁甜滋滋地喝了。
林染染给他剥了一颗葡萄,塞到他嘴里,“来,纪三岁,吃葡萄。”
纪君骁含着葡萄,连同她的手。
“老公,你……”
林染染羞红了脸。
其实他也没有太过份。
毕竟难受的是他。
这才剥一颗呢,他便心疼了,接下来,他剥着投喂她。
“我不能吃太多,胖一圈的腰还没有减下来呢。”
“没事,不管染染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承蒙老公不弃。”
“是我该谢谢染染。”
又是一颗葡萄投喂。
只是当他看到梳妆台上染染送给裴屿安的东西之后,心里很不舒服。
里面就像有根刺。
她之前送那么多东西给裴屿安。
那么用心!
哼。
虽然她改变之后也送自己礼物了,可他还是不舒服。
现在这些东西,她拿回来是想要怀旧的吗?
碍眼死了。
想毁!
林染染注意到他的异常。
“老公,今天表哥跟我爸妈突然来找我,我狠狠讹了他一笔,还狠狠虐他们一番,我厉害吧?”
纪君骁郁闷道:“是挺厉害的,就是不知道赔上自己的名声划不划算。”
林染染笑:“哎呀,当时我只顾着爽了,没考虑那么多,还是老公想得周到。”
纪君骁握紧她的手,深深地看向她,“染染,我害怕。”
“啥?”
“裴屿安现在突然对你这么好,我害怕你被他的甜言蜜语给蛊惑了。”
毕竟以前你那么迷恋他。
林染染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对我这么没有信心?”
“你不舍得赶人走,还把人家的东西带进屋,你还要人家的钱和票。”
林染染:“怎么屋子里飘的都是醋味,要不你去河里摸点螃蟹来?”
纪君骁委屈地看向她:“染染,我承认我是吃醋了,我对现在的你是有信心的,我就是害怕你突然恢复以前的样子。”
要是她重新喜欢上裴屿安,那他跟娃娃们怎么办?
林染染捏了捏他的鼻子,“你想的是啥呢,我带这些东西进来就是想要提醒自己,我以前有多愚蠢,眼睛有多瞎,等会我就拿这些东西当着渣男的面给烧了。至于钱嘛,以前我可没少给他,我现在收点利息怎么了?再说了,他居然有电视票跟录音机票耶。”
纪君骁郁闷道:“那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有。”
说完,他把钱跟票拿出来了。
三百块钱,电视票、肉票,家具票……
好多票呢。
林染染大喜:“哇,老公,你怎么这么会赚钱?”
纪君骁:“我现在赚得不多,但我发誓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若是咱们这儿通电,我会买台电视机回来给你解闷。”
在城里的时候,她可闲不住。
这几个月真是委屈她了。
林染染笑:“等我出了月子,一定要想办法通水通电,买台电视机整天线,要不然都跟时代脱节了。”
纪君骁:“你不用操心,我已经在跟杨队长协商了,他说会找块好的地给咱们家建房子,到时候水电都安排上。”
林染染抱紧他:“老公真好。”
“那咱们有电视票了,把姓裴的钱跟票还回去?”
“凭什么要还?咱们家这么多人,才买一台电视机哪里够?我打算给弟弟妹妹们每人整一台,到时候他们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说来说去,就是想要留下姓裴的钱。
纪君骁心里仍有一丢丢不舒服。
“来,以前这些东西是我送给他的,现在你跟我拿出去,当着他的面烧了,好让他死心。”
纪君骁大喜:“染染,你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
那是原主送的,又不是她。
可当纪君骁盯着相册封面两个烫金的“安染”,他指尖猛地收紧。
金色的笔画在光线下刺眼得像针,扎得他心口发紧,那是裴屿安的安,却和她的名字挨得那么近。
他嫉妒得抓狂,恨不得把那两个字从封面上抠下来。
除了结婚证,他还没有跟染染合照呢。
不行,改天要带媳妇去拍照。
他要弄十本相册!
裴屿安几人好不容易喝口水踹口气。
这时,林染染跟纪君骁出来了。
“染染,你原谅我了是吗?”裴屿安大喜,急忙冲过去想要抓住她,但是被她躲开了。
纪君骁将她护在一侧。
只见他冷冷地盯着裴屿安。
裴屿安愤怒地瞪向他,“纪君骁,染染是爱我的,你这个第三者。”
纪君骁冷哼:“裴屿安,你要不要想清楚再说这话,且不说染染是你表妹了,你蓄意破坏军婚,自己还是团长呢,怎么,这团长之位不想要了?”
裴屿安忍住了。
他不能动怒。
他此行来的目的就是要把染染带回去。
他若是跟纪君骁打起来,那他便有借口找公安来抓自己了。
“染染,我有话跟你说。”裴屿安直接忽略纪君骁。
林染染走到他面前,笑了,“巧了,我也有话跟你说。”
裴屿安大喜,“染染,我知道你还是喜欢我的。”
“以前我送你那么多礼物,今天我还有一件特别的礼物要送给你。”
裴屿安大喜。
“是什么礼物?你亲手做的吗?”
“等会你就知道了。”
林染染笑着将原主以前送给他的东西一件件摆在他面前。
“你认真核对,看看还少哪样吗?”林染染问。
“没有。”
裴屿安大喜。
他就知道拿这些东西来,她一定会感动的。
太好了,等会她肯定会跟自己回家。
就在裴屿安高兴的瞬间,林染染笑着将手中的火柴划开。
很快,她送给他的礼物开始起火了。
“裴屿安,以前是我眼瞎,送给你那么多礼物,如今这些礼物就全都烧了吧,最后送你一片灰烬,惊喜吗?刺激吗?”
“染染,你怎么可以这样!”裴屿安反应过来,他想冲过去救那些礼物,却被纪君骁修长的手臂拦住。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礼物一件件被林染染点燃。
当看到皮质相册烫金的封面“安染”两个字在火光中扭曲变形,像极了裴屿安以往嘲笑她时嘴角勾起的弧度。
“不要,不要!”裴屿安想要挣开纪君骁的桎梏,却被对方扣住手腕狠狠甩在身后。
他跌坐在地,看着相册里的照片在烈焰中卷曲。
那是她在大学时他每次去找她,他都拉着他合影,那时候她穿着白蓝色衣裳扎着马尾,眼睛里盛着整个盛夏的光。
每次合影后她都跑去洗照片,用红笔在角落画了小爱心,说要存够一百张就做成纪念册。
可现在,她亲手烧掉了他们的回忆。
“为什么?染染,你明明是爱我的。”裴屿安喉咙发紧,眼眶忍不住红了。
林染染冷笑,“那年冬天我为你织了第一件毛衣,我每晚在宿舍织到凌晨三点,手指都要冻僵了,只为了赶在你生日前完工。毛衣上的麋鹿图案歪歪扭扭,那是我求着师傅学了好久,反复拆了三次才勉强成型。可是你却嫌弃它丑。”
裴屿安包头痛哭,“染染,我很抱歉。”
“你总说鞋子磨脚,我学了三个月才为你纳出一双鞋,”她的声音带着笑,眼底却结着冰,“鞋底是千层布纳的,我数过,一共一百零八层。”
裴屿安看着布鞋在火中蜷成一团,鞋底的白线渐渐化作灰烬。
他想起某个雨天,林染染冒雨送来这双鞋,浑身湿透却笑得灿烂:“以后下雨就穿这个,不会打滑。”
而他不仅嫌弃丑,转身就塞进了鞋柜最底层。
“对不起,染染,我知道错了。”裴屿安心痛到无法呼吸。
火势渐渐减弱,空地上只剩下一堆暗红的余烬。
林染染捡起树枝,轻轻拨弄着还在冒烟的灰烬。
裴屿安跪在地上,颤抖着伸手去抓那些残骸,却只摸到一手滚烫的灰。
“如今,这一切都结束了,以前的林染染眼瞎,现在的林染染,不想多看你一眼。”
“不,染染,我知道你是在惩罚我,我真的知道错了,只要你原谅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抬头看着林染染,却发现她正对着纪君骁露出甜美的笑容,以前她只对他一个人笑得那么甜。
现在,她是爱上纪君骁了吗?
不,不是的,一定是他看错了。
“不,染染,你别不要我。”
裴屿安慌乱地抓住她的脚。
林染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裴屿安,以前的我你看不起,现在的我你高攀不起。你若是还要点脸,就自行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不,染染,你是爱我的,你是在跟我赌气对吗?”
林染染冷哼,“你要是这么想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的话,那便由你。”
染染真的不爱他了。
她看向他的眼神是那么冷漠,甚至是带有几分厌恶的。
不。
裴屿安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染染,你不答应跟我走,我是不会离开的。”
林染染踩着他的手,不管他哇哇惨叫。
“林染染,你过分了!”
林父林母要冲上来骂她,她直接两巴掌甩了过去。
“啪——”
“啪——”
“你倒反天罡,你个不孝女!”
林母没忍住骂。
林染染眯了眯眼:“打你们都是轻的,要不要我等会开个大会,告诉大伙你们是怎么从小到大压榨我的?让众人来评评,看看哪个有理?”
林父林母还想说什么,但是被裴屿安阻止了。
“染染,我们不会再做傻事,我会等你回心转意,我知道,你只是太生气了。”
裴屿安总算恢复了一些理智。
若是工作真的没了,那他怎么搞跨纪家?
只要纪君骁没了,林染染肯定会回到自己身边。
林染染:“哟,这是赖着不走了是吧?”
“染染,我说过的——”
“行,那你就不要怪我举报你,你说你不好好工作大老远跑到乡下来骚扰自己的表妹,这是典型的破坏军婚行为,我相信组织会好好查查你的,我倒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想丢掉工作。”
裴屿安:“染染,我是你表哥,退一万步来讲,我们是亲戚关系,我关心我表妹,她生娃了,我带着她的父母来看她,这没有错吧?”
好家伙,这是将无赖进行到底了吧?
“行,你们想养蚊子,我不拦着。”
裴屿安冲纪君骁吼,“你就是一小偷。”
纪君骁揽紧林染染的腰,“没错,我就是偷了染染的心了,这辈子,你休想再把她偷回去。”
“你!”
过份!
实在是太过份了!
林染染两人将他们晾在外头,夫妻进屋照顾娃去了。
“手打疼了吧?”纪君骁心疼地揉着她的手。
他觉得,做出这样艰难的抉择,染染肯定很痛苦。
遇到渣男跟渣父母,她真的太苦了。
林染染:“还好,挺爽的。”
“可你这样,心里不难受吗?”
林染染愣住,“没啊——”
仔细一想,好像不符合人之常情。
她扑到他怀里,嘤嘤假哭,“呜呜,老公,人家好难过,以前人家眼瞎心瞎,是人家不对,现在人家好不容易治好了,他们居然又来揭我伤疤。”
纪君骁拍着她的背:“染染,以后我会加倍疼你的,再也不会让你受伤。”
“嘤嘤嘤,老公最好了,爱死了。”
不一会儿,纪父他们回来了。
看到亲家来了,纪父跟纪母还是挺客气的。
虽然染染的父母不好,但染染到底是他们生的,现在染染又给纪家添了几个娃,明面上的戏,还是要做的。
不过对于裴屿安,大伙便没有好脸色了。
裴屿安我行我素,纪家人不理他,他也不理纪家人,他自个儿进教室去睡觉。
染染生活条件这么差,她都挺过来了,他就是来体验几晚怎么了?
不过肚子真的好饿。
纪家人开始做饭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叫他吃。
“亲家母,这以前吧,纪家是挺可以的,染染过得好,我们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可是现在,染染来乡下跟你们吃苦,太不应该了。”纪母正在做饭,林母在一旁说道。
纪母:“是我们对不起染染,我们会加倍对她好的。”
林母:“染染从小到大都养尊处优,你们若是真的为了她好,应该让她回城,而不是在这里给你们家生娃受苦。”
“染染很能吃苦,又为我们纪家生下了四个娃,是家里的功臣。”
纪母脸色不太好。
刚才染染已经交待过了,若是她的父母太过份就把他们赶出去。
林母没的耐心了,“亲家母,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们今天过来就是想让染染离婚的,孩子就给你们纪家了,毕竟她以后是要嫁入裴家的,到时候,她会生下裴家的娃。”
纪母无可忍!
她是给她脸了吗?
“老二老三老四,把这三个疯子给我轰出去!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姻,哪有亲身父母来毁女儿婚姻的,我都怀疑染染不是你们家亲生的!”
林母气死了,“你敢,我们可是染染的父母。”
“那又如何,在我家,我说了算,你算老几,滚!”
就这样,林父跟林母还有裴屿安连晚饭都没吃便被纪家人给轰出去。
几人又饿又累。
好在裴屿安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
他的钱和粮票全都给林染染了,他只能打林父林母的主意了。
两人拿出钱,去狗蛋家蹭饭吃了。
狗蛋娘没有想到天降财运。
这几人不过是想要吃顿饭,给她这么多粮票和肉票,赚大发了。
于是她热情地招呼几人。
“话说你们身患癌症?是谁啊?”
狗蛋娘很好奇地问。
她觉得,林书记家肯定还有那种神仙水,能治百病的,否则这几个人也不可能死皮赖脸不走。
几人纷纷喷饭了。
林父:“听谁谁说的?”
“纪家老大呀。”
林母:“好你个纪君骁,有他这样对岳——”
“咳——”
裴屿安咳了咳。
林母闭嘴了。
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若是裴屿安不跟来的话,他们肯定大闹一翻。
“我就是身上有点病,也没有那么夸张,就是比较严重一些。”林母解释。
缺钱病啊。
这是很严重的病。
狗蛋娘:“我知道民间有那种专治癌症的草药,要不明天我给你们采一些来?”
林母好想骂,你家才癌症,你全家都癌症。
但她被裴屿安的眼神给压制了,只能咬牙说道:“有劳妹子了。”
纪家。
纪母心疼地握着林染染的手,“染染,让你受委屈了。”
林染染很感动,“妈,您不怪我有那样的父母吗?”
纪母:“傻孩子,生在那样的家庭不是你的错,是他们不配为人父母。”
“可若是他们闹起来,怕是会让你们跟着丢人。”
“他们有脸闹就闹,反正我们一口咬死他们不是你的父母,谁又会跑到城里去证实?”
“还是婆婆高明。”
“那还不是我有这么优秀的儿媳妇,我受熏陶了呗。”
纪君瑶笑:“刚才已经有些疯言疯语传来了,还好大哥明智,直接说他们是癌症患者,来跟大嫂求药的,这下村里可有热闹看了。”
林染染大喜:“老公这么厉害的吗?”
现在都厉害到搞宫心计了?
果然近墨者黑啊!
她要好好反思一下。
纪君骁:“这叫先发制人,大伙现在传着这个版本,凭他们怎么瞎闹也不会有人相信他们的,大伙只会觉得他们为了求药,啥把戏都能耍出来。”
林染染:“本想安安静静地过完月子,谁想到他们居然来了,要是杀人不犯法的话,我真赏他们吃几颗子弹。”
纪君骁,“我明天会想办法把他们弄走,实在不是行,打晕了扛走,我不会让他们再骚扰你了。”
林染染:“不用,他们不是拿了一些东西过来吗?拿点来给我吃,放点泻药进去,然后叫公安来把他们带走。”
纪君瑶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愧是嫂子啊,这招真高明!不过您在月子里可不能乱吃药,还是我来吃吧。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
纪母:“不行,你年纪小,让我来。”
纪君骁:“谁都不用争了,我来,只要我一天不去协助公安部门破案,他们该着急了。”
最终几人拗不过他,便任由他来了。
夏知鸢跟村长说城里来了一个贵人,只要跟他搞好关系,以后2队跟3队的酒就不怕没有销量了。
杨村长便听她的话,在知青院等裴屿安。
裴屿安三人刚从狗蛋娘家出来,便被夏知鸢喊住了。
“这位同志,您是从城里来的吧?”
夏知鸢本想利用三人来玷污林染染的名声,没想到居然被纪君骁反击了。
裴屿安打量着她,“你是?”
夏知鸢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将他们带去跟村长认识。
村长很热情地邀请他们去家里做客。
裴屿安答应了。
毕竟贿赂了村长,就等于拿捏了纪家的命脉。
以后纪家在村子里能好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