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指印,如同一个狰狞的血痂,牢牢地烙印在那张88万8的借条上,也烙印在陈默残破的生命里。随着指印落下,陈默紧绷的最后一丝心弦骤然崩断,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嘴角蜿蜒的暗红血痕触目惊心。出租屋内死一般的寂静被陈母撕心裂肺的哭嚎和陈岚压抑不住的悲鸣瞬间打破!
“默默!我的儿啊!你醒醒!别吓妈啊!”陈母扑在儿子身上,枯槁的手徒劳地擦拭着他嘴角的血,浑浊的泪水混着血迹,一片狼藉。
“弟弟!!”陈岚目眦欲裂,猛地转身,如同一头彻底被激怒的疯兽,赤红的双眼死死瞪着杨家人,那眼神里的恨意和疯狂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将眼前的一切焚烧殆尽!“滚!给我滚出去!滚——!!”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母女俩绝望的哭喊,终于让气势汹汹的杨家人也感到了心悸。杨母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脸上嚣张的气焰被一丝慌乱取代。杨伟看着陈默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的模样,又看看陈岚那择人而噬的眼神,嚣张的气焰也弱了几分,嘀咕道:“…装什么装…签个字而已…”
王艳更是吓得捂住了嘴,眼神闪烁,扯了扯杨伟的袖子,低声道:“伟哥…要不…先走吧?真…真出人命就麻烦了…”
杨父的脸色也阴沉得可怕。他死死盯着床上人事不省的陈默,又看看那张墨迹和血痕未干的借条,眼神剧烈闪烁。他当然不是担心陈默的生死,而是担心陈默真就这么死了——死人,可就榨不出油水了!这88万8的借条,瞬间就成了废纸一张!而且,万一陈家豁出去报警,现场这逼签借条、导致人吐血昏迷的局面,对他们杨家也极为不利!
“都闭嘴!”杨父猛地低喝一声,强行压下心中的烦躁和算计,脸上迅速堆起一种虚假的“关切”和“通情达理”,对着哭嚎的陈母和陈岚说道:“亲家母!陈岚!你们先别急!小陈这是急火攻心!快!快打120!救人要紧!”
他一边说着,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起了床边小桌上那张沾着血和墨的借条!动作快得生怕被人抢走似的!他将借条小心翼翼地折好,迅速塞进自己贴身的衣兜里,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珍宝。
做完这一切,杨父才像是松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下来,带着一种施舍般的虚伪:“钱的事,等小陈醒了再说!现在救人要紧!我们就不在这里添乱了!小伟,艳子,扶你妈,我们走!”他绝口不提送医,更不提承担任何费用,只想尽快带着这张“卖身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杨伟和王艳巴不得赶紧走,连忙搀扶着还有些发懵的杨母。杨母看着陈默那副惨状,心里也直打鼓,嘴里却还兀自强硬地嘟囔着:“…签了就好…签了就好…看他那没出息的样…吓唬谁呢…”
一家人如同退潮般,仓惶又带着一丝得逞的窃喜,迅速挤出了狭小的出租屋,将绝望的哭嚎和浓重的血腥味甩在身后。那张墨痕与血迹交织的借条,像一块烧红的烙铁,被杨父紧紧捂在胸口,烫得他心头发热——有了这个,儿子的彩礼、婚房,甚至女儿那个什么狗屁包,都有着落了!至于陈默的死活…那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筒子楼昏暗的楼梯间里,杨家人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杨父迫不及待地掏出那张借条,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复摩挲着签名和指印的位置,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和得意。
“爸!拿到了?!”杨伟凑过来,眼睛放光。
“嗯!”杨父重重哼了一声,将借条小心收好,“白纸黑字,红手印!他陈默赖不掉!”
“太好了!”杨伟兴奋地搓着手,“38万8的彩礼,50万的首付!这下王艳家没话说了!爸,明天就去提亲!”
王艳也喜形于色,抱着杨伟的胳膊娇声道:“伟哥,我就知道你最有本事了!”
杨母也回过神,脸上重新堆起笑容,随即又想起女儿:“老头子,快给小雪打个电话!告诉她钱有着落了!让她赶紧去找张强,把那个什么…什么包的定下来!别让人抢走了!”
杨父点点头,掏出手机拨通了杨雪的电话,语气带着邀功般的自得:“小雪啊!搞定了!借条签了!88万8!红手印!你哥的彩礼和房子首付都解决了!剩下的钱,足够你去买那个什么限量包了!怎么样?爸没骗你吧?说了替你出气就替你出气!”
电话那头,杨雪的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狂喜和迫不及待:“真的?!太好了!爸!你太厉害了!我这就去‘丽姿’专柜!张婷说那只包还在!我马上就去把它拿下!哼,看谁还敢小看我!”她甚至没问一句陈默怎么样了,仿佛那88万8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与那个刚刚为她签下卖身契、吐血昏迷的男人毫无关系。
挂断电话,杨雪对着梳妆镜,飞快地补着妆,眼中闪烁着兴奋和贪婪的光芒。限量版的樱花粉包包仿佛已经在她手中闪耀,所有流言蜚语都将被它的光芒击碎!至于那张浸染着血泪的借条背后,一个男人和家庭的彻底崩塌…那不过是她通往“幸福”路上,一块微不足道的绊脚石罢了。噬骨的贪婪,早已吞噬了她最后一丝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