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狱轮回
我坠入黑暗时,怀中的骨铃突然炸裂成七枚碎片,每片都映出孤儿院地下室的画面——石台上摆着七口青铜棺,棺盖上刻着残缺的镇魂咒。血水顺着石壁汇成溪流,水面漂浮着无数婴儿手印,当我落地时,才发现脚下踩着的竟是层层叠叠的铃铛骨痂,每块骨痂里都封着半张痛苦的人脸。
“她在等你把最后一块拼图补上呢。”身后传来孩童嬉笑,七个穿寿衣的纸人围着青铜棺转圈,它们手中的灯笼渗出燃油,滴在棺盖上竟化作鲜红的符文。最左边的纸人突然撕裂胸口,露出妹妹银镯上的缠枝纹——那正是林三娘用来锁魂的咒印。
棺盖震动起来,我摸到口袋里老妪留下的镇魂铃残片,上面的血咒突然发烫。当残片贴上第三口棺盖时,所有青铜棺同时爆开,冲出七道缠绕着铃铛的黑影。它们不是婴儿魂魄,而是七十二个祭品中怨气最深的煞灵,每个煞灵的咽喉都被铃铛刺穿,发出嗬嗬的破风声。
“该还铃铛了......”煞灵们同时举起骨铃,铃声汇成实质的音波,震得地下室顶部的钟乳石渗出黑血。我这才看清石壁上的刻痕——三百年前,林三娘正是用七十二个婴儿的魂血浇筑铃铛,再以自己的嫁衣为引,布下这永不消散的轮回阵。而妹妹的银镯,竟是当年封印阵眼的钥匙。
突然,所有煞灵的骨铃同时指向我,铃口喷出的不是声音,而是粘稠的血线。血线在半空织成嫁衣轮廓,林三娘的脸从血雾中浮现,她的眼睛里嵌满铃铛,每眨一次眼就有无数魂火飞出:“没有银镯,你连阵眼都找不到——”话未说完,妹妹的银镯突然从纸人胸口飞出,狠狠砸在第七口青铜棺上。
棺盖应声而裂,里面躺着具穿着现代病号服的尸体,正是妹妹昏迷前的模样!她眉心的魂窍里插着枚发光的骨铃,而林三娘的虚影正疯狂往铃里钻。原来七十二个铃铛只是幌子,真正的阵眼是当年唯一幸存的祭品魂魄,三百年间被林三娘困在铃铛里,不断吸收新的祭品维持邪术。
“毁掉主铃!”妹妹的尸体突然睁眼,从魂窍里拔出骨铃抛向我。林三娘发出绝望的尖啸,所有煞灵扑过来抢夺,血线在半空织成密网。我抓起地上的镇魂铃残片,拼尽全力刺向主铃——当碎片嵌入铃身的瞬间,七十二个煞灵同时爆成血雾,林三娘的虚影如玻璃般碎裂,化作无数铃铛坠地,每个铃铛里都飘出一道透明的婴儿魂。
地下室开始坍塌,我抱着妹妹的尸体冲向唯一的光缝。跑出孤儿院时,天边泛起鱼肚白,身后的建筑正化作飞灰,只有七十二个婴儿魂在晨光中飘向天际,他们手中的骨铃变成了真正的银铃,叮当作响如童谣。
妹妹在医院醒来时,手腕上的银镯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道淡红色的铃形疤痕。她告诉我,昏迷时总听见有人在唱:“铃铛破,嫁衣焚,从此不入轮回门......”但我知道,当最后一枚铃铛坠地时,我分明看见林三娘的眼睛在铃底闪过,那抹怨毒的绿光,正顺着下水道流向城市的更深处。